嘈杂声渐渐平息，杜灵寿一手将那摇头晃脑之人推开，叮嘱道：“你小声些。”

“我不！”

她捂住那张狺狺狂吠的嘴，哀声道：“阿卓啊……”

“别闹了，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我都给你。”杜灵寿恳求道，面前人的情状，像看上去神志几岁的孩儿。

……这神神叨叨的样子，还不如小儿呢。她拍拍那颗头，心想真成疯狗了。

“山楂，我要吃山楂。”卓箱眨眨眼道。

这时节没有新鲜山楂，但翠柏堂里准有山楂干，杜灵寿如蒙大赦：“有的，有的！”

“你安静些，我就带你拿山楂吃。”

他安静下来。

好狗。杜灵寿打开屋门探出头，外面安静依旧，也无生人气息。

她将门关好：“出来吧。”

墙边的大柜子自己裂了条缝：“都走了？”柜门敞开，一狼狈娘子拖着伤腿慢慢挪出来。

“抓药的柜台有好多山楂干，加了水和蜜一起煮至软烂，酸酸甜甜的可开胃。”阿云勉强扯了个笑。

灵寿道：“酸甜软烂，小孩子胃口。”

“笃笃”两声，门被敲响，萧翠翠的声音传来：“是我，我是翠翠。”

杜灵寿应了一声，萧翠翠推门而入：“叔母叫我告诉你们，这波搜查过去了。”

“翠翠，你领他去找山楂吃好不好？”

萧翠翠顺着杜灵寿手指看向卓箱，她面露难色，话似在肚里滚了几滚，终于忍不住道：“阿姊，卓阿兄是不是变傻了。”

杜灵寿有点想笑，强作沉痛道：“对，所以现在你是他阿姊了。”

翠翠两眼冒光：“卓阿弟，阿姊带你吃山楂了！”

她扯着稀里糊涂的卓箱欢快离去，连门都来不及关。

一只手扣住门边，一道倩影转了进来。

萧观音叫阿云坐好，观察一番对方的伤口，把了把脉，松了口气道：“勤换着药些，还好伤的不算重，你年轻，好得也快。”

“都是学医的，有什么忌口你自己也知道。就算上了药，今晚也可能发热，夜间我会来检查。”

萧观音道：“你就在这屋住着，这些日子不能出门了。”

把阿云安顿好后，萧观音拉着灵寿出了屋，商小姜正在院中一脸茫然看天。

“被官差闹醒了就一直这样，这是睡懵了。”

商小姜神情恍惚地看来，眼神逐渐聚焦。

她挠挠头：“昨晚发生什么了？”

等杜灵寿和萧观音与她简单讲过，商小姜悔得捶胸顿足，恨自己为何要睡那么熟。

萧观音低声道：“阿云这是被做了局，若是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叫人抓进去，出来可就难了。”

杜灵寿点头，那封揭秘她身世的信，来得未免也太巧了些，还有后来的那封威胁信，应是同一人所写。

“阿云昨夜说，若是她不把何钰的宝贝偷来，那神秘人就去揭发她们。”她想起昨夜阿云的话。

“什么宝贝？”她当时问道。

“我也不知，信上只说那物关乎何钰身家性命，藏于襄州府西南角书房中，装在一通体漆黑的盒子里，上挂着把金锁。”

“我还没找到，他就进来了……”

杜灵寿扭头问萧观音：“阿云这段时间应当没事。”

她是指那封威胁信，就算阿云没偷到物件，那人也不会真举报她。

毕竟，阿云只是他搅浑水的工具，现在也算是被丢弃了。

“英雌所见略同。那人引导怂恿阿云杀人，还逼迫她去偷东西，”

商小姜道：“看来也是何刺史的仇人啊。”

“灵寿，小姜，真对不住，”萧观音拉住她手，“叫你们趟了浑水，其实，此事本与你们无关。”

萧观音难为情道：“只是，阿云也算我的妹妹，叔母这些年下来，也早就把她当做亲生女儿……”

杜灵寿摇摇头，或许她和卓箱在金雀坊看傅晁比玉时，就被搅入这名为“凶兆三怪”的漩涡中，逃也逃不掉。

商小姜亦道：“萧阿姊讲什么客气话，早在楚家村时，你我的情谊还不叫深厚吗？”

杜灵寿道：“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何四郎是阿云和常旺下的手，那么前几位受害人是谁所杀……”

萧观音道：“难道是写信给阿云的人？”

“不一定，”杜灵寿道，“不能妄下决断。”

“之前我和刘仵作验尸时间，他说前几位受害人死法一致，皆为一巴掌毙命，就何四郎是被毒死的。”萧观音思量道。

“凶兆三怪有本事一掌杀前几个人，没必要到了何四郎，反而大费周章了。”

杜灵寿心中有了猜测：或许，何四郎不是“凶兆三怪”的报复对象。

她叹气：“也不知道后面凶兆三怪还会不会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