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逐轻而易举地夺了这病怏怏的小妖怪的木剑,没收了。
扶逐看了一眼少年薄薄的衣,平淡地:“回去,躺好。”
他这话对于刚醒的少年来说太不近人情,但歧白好歹也晓得扶逐在生气,亦步亦趋地跟在扶逐身侧,手臂蹭手臂,肌肤贴着肌肤。
他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体烫得可怕,应该是还在发烧。
三喜见扶逐来了,也很识相,扭头告退了。
扶逐没有再多说别的,很干脆利落地捏着他后颈,给他塞进了被褥中。
天确实冷了,他还没有离开多久。这被窝就凉得不能再凉。
扶逐一摸床榻。见被窝凉了,又看了他一眼。
扶逐没有说话,但好像什么也说了。
歧白:“……”
他也像三喜那样,缩了缩脖子。
他往被子里一钻,只露出来一双眼睛,蒙着雾气。
歧白躺了一会儿,兴许是半分钟,就觉得腰酸背痛,全身不得劲,对着扶逐的视线,半坐了起来。
扶逐掌心撑在他的后背,给他扶了起来,声音还算温和:“不舒服?”
青年的一双手,轻轻地落在了歧白的肩颈上,打着圈按揉。
歧白很享受,眯起了眼,声音还有些沙哑:“我刚刚看见太子在这里。”
这话或多或少有点告状的成分。扶逐听了这话,一顿,他似乎是有些费解地抬了眼:“他来你这里做什么?”
歧白:“他想给我把脉,但是我没有同意。”
少年说完这话,似乎有些紧张地看向了扶逐,乌葡萄似的眼濯了一抹金,他的担忧太过虚假,一看便是装出来的。
少年的声调很轻:“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扶逐:“……”
扶逐听了这话,眼底就浮起笑来,脸庞迫近,半笑不笑地看他:“这么担心?”
歧白心脏停了一瞬,眨了眨眼:“……有点。”
扶逐本想让他提心胆战一会儿,但看着少年苍白的脸,久病而郁郁的眉山,终究还是没忍心。
扶逐:“不必担心,他如今没什么权势。”
狐妖摸了一下被窝的温度,少年体温太高,给这被子也烘烤成了滚烫。
歧白:“我还有多久能好?”
扶逐:“不用多久了。”
扶逐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并不会日日回到扶府,但只要回来了,便会陪着歧白一道睡。
这些日子兴风作浪的鬼怪太多,大多数都不是他们的鬼。若扶逐当真病上一段时间,不知道寰天会乱成什么样。
自然,寰天乱成什么样……扶逐并不太在乎,但他若是太虚弱,很容易应付不了一些有心之人的麻烦。
歧白,算是替他挡了一劫。
扶逐怕他坐得无聊,给他找了几本书来看,人倒是还没坐热床边的椅,便又被人喊走了。
歧白一摊开看,这几本书居然不是什么经术典籍,也不是什么天师著作,只是几本画本。
这可太少见,简直不像扶逐会干的事。
歧白翻开第一本画本。
这个画本,讲的是蛇妖和小姐。是人鬼情未了的故事。
扶逐走了,三喜便进来伺候,他看少年翻开书,偷瞄了好几眼,最后还是被歧白喊过来一起看了。
……
歧白苏醒后,在屋中养病这几日,被扶逐勒令不许吹寒风。如果扶逐不在,三喜便会顶替盯他一责,但好歹没有扶逐那般说一不二,歧白只要说几句软话,三喜便会同意让他出去溜达一会儿、且不告诉扶逐。
他重病未愈,也没法修炼。这时候,在屋内的每时每刻都会被无限拖长。
歧白这才发现,那太子对他的脉实在是情有独钟。
或者说,这太子实在是太闲了。
譬如现在,太子又捧着一盘什么果子糕点,来“拜会”他了。
刘淮自来熟得很,走进他的屋子,便找了个椅子坐下,一边对扶府的点心挑三拣四,一边问他什么时候愿意给他把一个脉。
太子对他的脉实在是情有独钟,这么久了也不肯放弃,日日惦念着,想要看看是什么疑难杂症。
他坐姿倒是金贵,一眼瞟过去就知道是金枝玉叶的人,只是秉性太天真,比起一个太子,更像一位修者。
当然,他也确实是修仙宗门中长大的。故而也会自称自己为医修。
歧白还是有点不待见他。一是因为他实在太难伺候,二是因为他天天念叨着自己的脉象。
至于三,则是刘淮此人,会和扶逐告他的状。
倘若被他撞见自己在院中散步吹风,扶逐当夜就会赶回来,用那双凉薄的眼盯着他。
刘淮捻起一枚桃花酥,咬了一小口,评判到:“酥皮太硬,扎嘴。”
歧白无言:“你很闲么?”
他这话说得有些凶巴巴,可那太子似没听到的似的,兀自说着他对这个病的见解。
刘淮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似乎一直没在重点上:“……故而鬼气入体不够,得送进丹田……你有没有在听?”
歧白:“……”
“我是天师,”少年还头晕着,抱着汤婆子半靠,懒洋洋地提不起劲,“……听不懂。”
刘淮:“你自己的病都不关心!不想追根溯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