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歧白已经彻底醒了,他一双耳朵灵敏得过分,也将那些人的话听个清楚,不过他初来乍到,不清楚青丘这处的规矩与习俗,只是稳稳在明晓掌心坐好,用软趴趴的爪子踩他的尾巴玩。
歧白心想,这应该算安慰吧。
明晓惊讶地:“你醒啦……小猫、小老虎、小狮子?”
他伸手摸了摸歧白软绒绒的毛:“先叫你……小白吧!天快亮了,等会带你去见大祭司。”
叫白色的小动物小白是什么流传甚广的习俗吗。歧白歪着他的脑袋,欣然接受了明晓的抚摸。
甚至舒服得眯起了眼,喉间也发出软沉的呼噜声。
明晓把它带回了家里,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将他送到了暂时的归处:一个蓝色的小软垫上。歧白一窝进其中,便深深陷了进去。
这间小屋不大,但还算温馨,也不破旧。屋子里堆置这不少东西,依稀可辨一些生活的痕迹——瞧得出来屋子的主人念旧,什么都舍不得扔。
包括这个软垫,上面也打满了补丁。
明晓席地而坐,拿着水壶往嘴里灌,像是喘了口气。
他修行不行,体力也不好,运转灵力快步走了这段路,就得歇上一会。而且天黑,让明晓更加疲倦了。
他们赤狐最喜欢天明的时候。
“这是明黎小时候的软垫,”明晓很喜欢讲话,哪怕对象是这个不知道能听懂几分人话的小幼崽,也有些絮絮叨叨,“他当年可依赖这个了,死皮赖脸从潇姨那叼回来的。”
“一长大就不要了,瞧见就害臊。”
歧白盯着明晓没收回去的赤红尾巴,猜他俩应该是兄弟。
他的脑海里很突然地就浮现出了一只赤色狐狸叼着蓝色小软垫,大摇大摆回家的模样。
歧白不想让气氛冷场,便应和着,也用爪子踩了踩软垫。他觉得这个行为有些太累,也改变了主意,躺倒了,在软绵绵的垫子上翻了个肚皮。
明晓看他这模样,就笑出了声:“你果然听得懂是不是?这么小就听得懂人话了。好厉害。”
明晓:“毛色这么白......你肯定很擅长修炼……长大了可要罩着我啊。”
毛色白,和擅长修炼有什么关系?歧白没听懂,嗷了一声,想让他继续讲。可明晓可辨别不了歧白在说什么,把这声嗷给径直忽略了。
他说到这儿,又开始絮絮叨叨,讲一些自己修炼的时候的趣事和糗事。
歧白觉得他有点像没话找话、打发时间,但还是认真听着,时不时做些动作来配合。
明晓说着说着有些口渴,起身又去将水灌满了,也给歧白舀了一碗。
歧白对着瓷碗的水面呆呆看了一会,埋下头开始喝水。
这水有些冰。
明晓满意地坐在歧白身旁,他倒也没干什么,只是看着歧白圆鼓鼓的脑袋、果冻似的耳朵,和奋斗喝水的模样,又嘀嘀咕咕道:“你可比潇姨那里的幼狐们乖多了。”
……
日光破晓,淡淡的白自窗棂中洒落,渐渐将灰蓝的天际涂抹。这还只是蒙蒙亮。
“走,小白,我带你去找大祭司。”
明晓去小憩了一会,把正在划拉他们小时候的玩具的歧白捞在臂弯,往外走去。
歧白没留心到明晓伸来的手,他被明晓抱起来之前,才刚把飞出去的玩具捡回来。
歧白嘴里还叼着那个玩具:草编球,他有些惊讶于青丘狐狸们的作息,更震撼于明晓的精神头。
不知是青丘狐丁凋零,还是实在是太早。这一路人狐狸没看见几只,鸟叫倒还能听见几声。
明晓路过一间屋子时,还探头进去看了眼。歧白也冒头凑去,看见了一窝一窝的小狐狸,正挤着酣睡。
明晓低声:“这就是我们青丘的下一代,也就睡着时候听话一点。”
他口中的潇姨并不在,想来是去忙了。
明晓有些担心,生怕这些狐狸崽子没人看着,自己醒了,也碎碎念着:“我要赶紧把你送过去,待会还要来干活呢。”
他东拐西拐,竟是往着青丘的边界走去。
这青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大祭司的院落坐落在此,估摸也是有几分避世寻清净的意味。
明晓叩了叩大祭司院落的门,那门扉庄重,沉缓地自己开了。
歧白自他掌央努力地仰头,要仔细瞧。
这大院子确实比明晓他们那座破落的小房子豪气不少。院落的大小,院里的装潢……甚至连檐上的挂着的风铃,都在末端坠了颗小小的玉一样的东西。
明晓走进这个院落后,步子也迈得小了,看着好不拘谨。
而那位大祭司,正跪坐着主屋,在那儿喝茶。
他一身广袖素白衣,青丝垂地。睫羽半垂,眉目如玉,仪范清泠,肤白腻、唇朱殷。
只倦倦地掀起眼,遥遥将他俩扫过,歧白都失了神。
这当真不是神仙,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