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隔着浪声和她招手,“阿妈。”
吴萍也瞧见了她,温柔笑着回应她。
下船后,南千夏猛地扑到吴萍怀里,抬头仰起甜甜的笑,“阿妈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接你啊。”
吴萍伸出手点了下南千夏的眉心,“你说你留下一张纸条就跑鸣汐里去了,那么远也不怕有危险。”
“也不怕阿妈担心。”吴萍嘴里责怪,但依旧温柔到了极点。
南千夏抱着她撒娇,长长的辫子在身后甩出不小的弧度,“我想亦宁了嘛。”
吴萍松开她,牵着她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一询问李亦宁现如今的情况究竟如何。
南千夏一一应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家门口。
屋里飘出的阵阵饭菜香味弥漫了整个大道,南千夏的肚子突然肚子咕咕咕叫了起来。
吴萍的手艺好的没话说,是源溪人人都称赞的好味道。
南千夏推开半掩着的院门,一路直冲厨房,看着满目的菜色,小狗似的使劲儿用鼻子嗅着。
吴萍打了一盆水进屋里就看到女儿一副饿鬼扑食的模样。
虽然嘴上嫌弃不已,但面上仍笑意吟吟的,“你要是把口水掉进去,看我不收拾你!”
说罢就将手伸进盆里清洗,“快去叫你阿爸回来吃饭,他在你孟叔家。”
千夏不满地嘟着嘴巴,小声嘟囔着,“阿爸怎么跟小孩儿似的老喜欢往孟叔家跑。”
她说完后无奈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飞奔出家门。
源溪的人家,一向不会关上院门,于是南千夏直直跑了进去,“阿爸,回家吃饭了!”
只是,孟正玄家今日特别的安静。
里屋的房门紧闭,徒留屋外房梁上悬挂着的一盏昏暗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
忽闪忽灭的光线和荒凉安静的空间相称,千夏心里竟升出了一阵悲凉的意味。
孟家没有熟悉的人在,但却出现了下午港口的那人。
他躺在孟正玄平日里休息的躺椅上,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正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眉眼微闭,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予白听到声音后,缓缓抬起眼皮扫了一眼这个扰人清净的女孩儿。
片刻后,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又是她,刚才见到的破小孩儿。
南千夏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弄的不知所措,却又不忘自己的任务。
她鼓起勇气正视面前的少年,大声问,“我阿爸呢?我来叫他吃饭。”
江予白不答只是兀自换了个姿势,将双手放到后脑勺枕着,一条腿微微弯曲踩在躺椅上。
借着房梁上悬挂的灯笼打量她。
她的身后是夕阳消逝后被蓝色浸染的整个天空,整片天地深邃而遥远。
微风过处,女孩的发丝也随着舞动出好看的弧度。
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在一瞬间缩短。
这女孩儿眼睛大得跟洋娃娃一般,哪怕是在看脸都费劲的天光下,依旧扑闪扑闪的,像是黑夜里的精灵。
见他不语,南千夏莫名升起一阵恐惧。
那时,源溪流传着一个唬小孩儿的怪异传说。
只要有小孩儿不肯乖乖睡觉,他的阿妈准会搬出这个故事来吓唬他,好让他乖乖睡觉。
故事的主角是一只生活在深海的海妖,常会变换各种面貌悄悄上岸捉拿不肯睡觉的小孩儿回海底吃掉。
可她向来不信这些,她觉得这只是村里人和阿妈哄骗小孩儿而编的故事罢了。
可现在……
突然出现的少年和空无一人的房屋,无一都在述说眼前这人就是那可怕海妖的事实。
虽然她也不想相信,可是,下午他那骇人的眼神却实在是让她不敢不信。
难不成是因为下午她惹他生气了,他才会跑到孟叔家,捉走了阿爸他们?
多年后,南千夏回忆起那时的场景,无不惊叹于自己的想象力竟如此丰富,居然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成了海妖。
南千夏的眼眶瞬间红了半分,夜色越重,她就越害怕。
可她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上前一步,直视江予白的双眼,只是颤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她的胆怯。
“你把我阿爸,孟叔还有许姨他们放了,我让你吃。”
夜晚的风声比白天要大许多,南千夏的话语被吹成了好几个音节,让江予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你说什么?”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说普通话。”
简单的一句话但此刻她只觉得是来自地狱的传唤,让她彻底失去了勇气,嘴巴一歪,竟哭了起来。
江予白眉头拧在一起,不爽地看着这个哭相极丑的破小孩儿,脸色越发地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