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的夏天格外炎热,海边的源溪处处冒着灼人的气息。
那一年,南千夏15岁,正沉浸在暑假的欢乐中,丝毫不觉热浪难捱。
海浪的声音伴随海风久久从远处传来,长空中盘旋的海鸟不断俯冲向海面。
起伏的浪潮隔着距离打在人们的耳朵里,像是在宣示海的主权。
南千夏拿着自己亲手做的礼物正准备去鸣汐里看望自己生病的好朋友李亦宁。
平日里脏乱的港口今日停靠了一艘白色的船,干净利落的线条和现代化的器械和旁边停靠的破旧渔船天壤之别。
南千夏老老实实在一旁等客船,目光还是不由自主飘向那艘船上。
一会儿,船上下来四五个拖着行李箱的高大男人,各个西装革履、一丝不苟。
南千夏有些害怕,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
可紧接着,她就看见船上下来一个戴墨镜的少年,头发被海风吹的乱糟糟的,唇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海风吹得他身上的白色宽大短袖扑簌作响,勾勒出他较好的身形轮廓,南千夏默默移开眼专心看前方。
他大步下船,伸了个懒腰,然后把墨镜腿旁有“LV”字母的墨镜取下随手扔给一个男人。
“终于到了,累死小爷我了。”
一股没听过的口音,充满了磁性和倦怠,嚣张到了极点。
江予白转动僵硬的脖子随意打量眼前这个新世界。
爷爷可真是煞费苦心,竟然能联系到这种地方。
源溪和其他的海边小镇不同,处处弥漫着鱼腥味。
家家户户的院门里晾晒着大大小小的渔网,撑起的竹竿上还挂着捕获的渔获。
显然是个靠海为生的偏僻渔村。
长时间的行程,江予白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此刻海风送来的阵阵鱼腥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少爷要不先去孟家休息一会?”一旁的黑西装男子恭敬地说:“这里有我们,不必担心。”
孟家?
源溪只有一个孟家,他到底是谁?
南千夏想着视线又黏在他们身上,摘下墨镜的少年顶着一副桃花眼,干净的眸子里满是对源溪的抵触。
但他掩饰的很好,面上笑吟吟的,傍边的西装男都没有看出来。
南千夏的视线太过明目张胆,江予白敏锐察觉到有人在打探他,眼眸一眯,就这样和南千夏的目光撞了个电光火石。
南千夏心里一惊,不自觉攥紧手里的袋子,堪堪转移视线。
那人的目光里冰冷而不带任何感情,就如动物世界里,那些在睡梦中被打扰的野兽也是这样,冷漠而凶狠,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他生吞入腹。
她的心“咚咚”跳着,像是要争先逃命一样。
目光消失,江予白旋即恢复了平素漫不经心的模样。只是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多了一丝恼怒。
见他久久不回答,一旁的西装男子出声提醒他,“少爷?”
江予白垂眸把玩手腕上的爱彼手表,一副懒散样子,“嗯。”
那严肃的男子随即到前方带头,江予白斜瞥了一眼身后忙着搬行李的人慢悠悠跟了上去。
在经过南千夏时,他淡淡扬起眉毛,眯起的眼眸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破小孩儿。
他走后,南千夏莫名松了一口气,伸出手按住自己的胸膛像是安抚那颗慌乱的心脏。
空气中突然飘过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儿,和源溪的热烈不同,这股香味儿就和雪山间冷冽的溪流一样,是冬天的气息。
她不禁偏头回望那个远去的少年,他究竟是谁?
为什么会来源溪?
旅游吗?
源溪只是一个靠海吃海的偏僻小渔村,根本不会有游人的光顾。
而且看这一群人小心翼翼搬行李的样子,也不像是来旅游的。
她摇了摇脑袋,把这些甩出脑海,专心等着从鸣汐里来的客船。
医院里,南千夏把自己的礼物递给面前带着氧气面罩脸色苍白的李亦宁,“亦宁,我送你的礼物,希望你能早点好起来。”
李亦宁接过来,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原本枯木一般的眼神突然亮起来,“谢谢你千夏,我一定会快快好起来的。”
“到时候我们就又能在一块玩了。”
李亦宁,大病没有,小病不断,这次又是呼吸道上的原因,听大人们说是支气管炎。
南千夏微微俯身抱住她瘦弱的身体,心里泛起一阵酸意,“亦宁,你要先好好养病。”
李亦宁抬手回抱她,一副乐观开朗样丝毫没有被病痛折磨的绝望,“当然啦,我一定会好好的。”
“千夏就不要担心了。”
“我下周就要转院去省城了,你就不要跑大老远来看我了。”
南千夏点头,眼角漫过一滴泪,她借着埋头的姿势很好掩盖了过去,她直起身又陪李亦宁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不舍得离去。
源溪港口,南千夏坐在船上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梳着长长的辫子的温柔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