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前面的小凳上坐下,老头不紧不慢地从地上摸起一个褪色的锦袋,从里面摸出三枚薄薄的铜钱。
老头握着铜钱喃喃几秒后,面色慎重开始提问。
“名字?”
我道:“程繁。”
“年龄?”
“二十五。”
“生日?”
“二月十五。”
我津津有味地着头看着他摩挲那些铜钱,将其置于掌心之上。虽然东西都破破烂烂,但是他手里的铜钱却是熠熠生辉,光华流转。
“父母亲名字?”
“母亲程丽娟,父亲程秋。”
“母亲年岁?”
我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指甲,轻飘飘道:“四十九。”
面前的铜钱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被人不断抛起又阖在掌心。
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吹得附近的大树哗哗作声,阴沉的天空在此时仿佛又暗了几分。突然扬起的风携带着潮湿的水汽往我脸旁擦过,我拢了拢纷飞的发丝,漫不经心地看着对方缓缓凝重的脸庞。
“不对啊,这个人......”
“什么不对。”我道,“道长,你算出什么了。”
“没什么。”
老头极快地皱了下眉,又陆陆续续问了几个问题,掐着指尖念念有词。最后还是长叹一声,在我忐忑的目光中从容道:“你父母缘浅,但夫妻缘深。妻子非常爱你且你对妻子用情至深,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半年内或有血光之灾,但已被我化解,劫可大可小,随你心念而动,但已并无大碍。”
我顺时给予一个感激又单纯的眼神:“谢谢道长。”
老头麻利地把铜钱和墨镜收了起来,随即闭着眼不知道从哪里熟练地掏出一个二维码:“不用谢,此卦五千元,扫码即可付款。”
我没有拿出手机,而是扬起羞涩的笑容,信赖地望向老头,关切道:“道长,原来你是真眼瞎啊。”
看见他面上的笑僵硬住,我诚挚道:“不然你怎么看不出我其实喜欢男的呢?”
“这样吧,”我不紧不慢直起身,兜里掏出几个硬币扔在他的黄布上,硬币“哗啦啦”在布上滚了一圈才停下来,“两块五买两份香烛黄纸,浪费我的时间就不算你的钱了。”
老头气的猛站起身,愤怒地用手指点着我。
“你,你......”
我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老头,他居然气的走到了我面前,愤怒地摘下了墨镜瞪我。
医学奇迹啊!
老头气急败坏地看着我,恨不得把眼睛化为匕首将我一刀刀凌迟。然而下一秒,他愤怒的眼神突然转换成了极度的惊恐,直直地盯着我的背后,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脸顿时煞白,全身克制不住般颤抖起来。
巷子里风声突然大作,吹得摊上的黄布都鼓了起来,随着风纷飞。呼声充斥着我的耳廓,生硬的风刮的我脸庞都痛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地上的灰尘都被突然袭来的大风吹得扬了起来,飘着空中。
“你...你背后......”
我疑惑转头,巷子尽头掩映在昏暗里看不清,背后只有空荡荡一片。
我背后怎么了?
这下装的倒挺像回事。
我转过身,刚刚还站着的老头居然变成了远处一个越来越小的黑点,腋下夹着黄布一路狂奔,完全看不出刚刚那颤颤巍巍的样子,只剩下一摞画着符的黄纸香烛放在我的脚边。
我目瞪口呆:“......”
不是,到底谁讹谁啊。
不过我也没有特别震惊。我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了,之前也碰到过一个骗子给我算到一半就跑了。好像是......在两年前去旅游的时候?
想不起来了。
这种行为我一律归结为良心发现。
我没有放在心上,拿起地上的黄纸香烛地揣进怀里。走到小巷尽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斑驳的墙角不知道是谁居然插了根红烛,还有黄纸燃尽的痕迹。
一点昏暗的烛光胡乱跳动在余烬中。
“嚓”一声,我垂眸擦灭了火柴,面无表情地朝前看去。
窗外雷声轰鸣,划过一道闪电,室内凝滞的气息被打破,米粒大的烛火在我的眼眸里跳动,照亮了后面微笑的黑白遗照。
我轻声道:“妈,我回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