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点,白浔见叶然迷迷瞪瞪的,却没有叫她睡好。
难得叶然赏脸,借她的肩膀一用,她要是不识趣,就太不是东西了。更何况,她激动得差点落泪。
她关掉电视,静静坐在沙发上,看着睡梦中的叶然,种种复杂的、熟悉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俨然一张质地细密的毯子,将她笼罩了起来。
竞争、忠诚、嫉妒、怜爱......情感的细线交缠得密密麻麻,让人无法辨别哪里是头,哪里是尾。
一个小时后,她见叶然睡得很沉,才将人抱去卧室,给她盖上鸭绒被,再走出房间,离开的时候脚步悄无声息。
在老家采取捆绑式睡姿,是因为叶然的睡相实在糟糕。她会像钟表的指针一样隔几分钟就转一转,遇到阻碍,又踢又踹,折腾得她没处待。
今晚不能捆绑,是存在道德枷锁。
之前也有,不过,白桐不让睡沙发,她只好从命。
躺在沙发上,白浔给乔峤发信息:帮我打探一下,叶然和粒粒究竟是什么关系。
手机叮咚一声,“夜猫子”一骨碌从床上窜起来:你真怂!煮熟的鸭子就在嘴边,还不去吃抹干净,竟然有时间找我啰嗦。
看着一长串“怂货”,白浔无奈:我问不出来。
她有苦难言:我向来对叶然无可奈何,节奏从来都在她手里,我只有配合的份,不敢造次。
乔峤:怂货!你那张臭脸,全都甩给我了!我真是个冤大头。苍天啊,大地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哀嚎完,乔峤不忘正事:我去打探一下,记住,你欠我一顿饭!
白浔:回头卖肾请你吃。
乔峤:OK,等我好消息。
几秒钟后,“驻凡大使馆”里弹出新消息。
乔峤@叶然@乔峤:亲爱的偶像,亲爱的然姐,你俩到底处没处对象?吃瓜小妹在线等,吃不到就睡不着。
接着是信誓旦旦的保证:我拿我爸的命担保,绝不往外传。
粒粒看到了信息,但视而不见。
这场舆论风波,本就是她有意为之。
周一早上,她一拉开窗帘,就发现了狗仔。
那人站在对面楼的窗台前,相机放在玫瑰花旁,与她目光相触,怯怯地低下了头。
她处心积虑,无非是想给叶然创造回心转意的机会。
前一天中午,叶然补觉的时候,她听到她抱着布娃娃呢喃,言语间情意绵绵,又咬牙切齿。
原来叶然并非她嘴上说得直如钢筋。她终于知道,叶然不是不愿意和女孩子亲密,只是对象不能是她,更确切些说,不能是白浔以外的其他人。
潜伏在心底的情愫跃跃欲试,还没有正式登场,就宣告结束。粒粒不甘心。
得行动起来,她想,先舆论捆绑,再攻城掠地,没准叶然就假戏真做了。
她的理由是,同处一家公司半年多,朝夕相处,还没有捅破窗户纸的可能性太小,叶然耿耿于怀,是因为爱而不得。
难怪第一次见白浔就很不顺眼,她居然拒绝我的女神,瞎了她的钛合金狗眼!
她不珍惜你,自有珍惜你的人在。粒粒认为,吊死在歪脖子树上,纵然深情可叹,但也得看歪脖子树乐不乐意给你吊,如果人家脑子进水,不妨换一棵树。她毛遂自荐。
今夜,让她糟心的是,一番骚操作,竟然把叶然推到了歪脖树家。
“我真是个傻叉!”粒粒在床上打滚,“傻叉中的战斗叉!”
她转念一想,又笑起来:“白总监,请继续你的眼瞎,拜托了!”
早上六点半,白总监醒来,轻手轻脚地去洗漱,再做好两份早餐,匆匆吃完自己的一份,推开卧室的门看了一眼,独自去上班。
她忐忑于叶然和粒粒的恋情,同时为叶然忽然对她亲近而兴奋。
虽然猜不透小叶同学在憋什么大招,但两人亲近一些,总归是好的。
“她要是再敢戏弄我,我就......”白浔想了想,没辙。
栽到叶然手里,她心甘情愿。这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叶同学!
叶然一觉睡到自然醒,前所未有的舒服和满足,环视四周,才意识到不是自己的公寓。
她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八点!”从床上弹跳起来。
生物钟怎么乱了?都怪床太软!她怎么不叫醒我?
“白总监!白......”
房间里再无旁人。
“居然上独班,放任我迟到,真不地道!”叶然骂骂咧咧,“该不会是想借此在明天的晨会上批评我吧?黑心眼的上司!”
餐桌上有一盘鸡蛋卷、一份蔬菜三明治,还配了一杯牛奶。
“哎哟喂,这手艺。”叶然口水泛滥,对上司的喜爱又增添了一分,“必须把她搞到手!”
桌上贴着一张纸条:
我见你睡得太香,就没有扰你清梦。假期延长一天,你在公司页面上申请一下,我会批的。
“呵呵,领导的恶臭味。”叶然碎碎念,“要是我当了总监,一定驳回你的所有请假申请。无他,好玩儿!”
她口是心非地嘴欠着,看到反面还有字,便翻过来:
睡相太雷人,我都拍下来了。不听话我就发到公司群哦。
附加一个手绘鬼脸。
“这点把柄可要挟不了我。”叶然振振有词,“我的脸皮厚如城墙,不怕被议论。”
她做了个鬼脸,像珍惜一笔巨款一样,把纸条夹进钱包的夹层。
钱包里收藏着一枚戒指。当年路边的小摊上买的,九块九一对,还包刻字。大爷说,他经手的戒指,戴了都会长相厮守。她的还保留着,不知道白浔的那枚是怎么处理的。
洗漱完,饱餐一顿,叶然想直奔公司。
请半天假就好了,一天不在,会耽误不少活。更何况,明天回去,还得赶工,得不偿失。
她打开白浔的衣柜,想找一套合适的衣服,结果被里面的名牌秀得哇声不断。
“乔峤对她真好,出手真阔绰!”
叶然心说,要想彻底取代乔峤,这一柜子东西都得换掉。睹物思人,她最清楚其中的滋味了,不能给白浔留下念想,一丝一毫都不行!
然后,她认认真真查算起账户上的银子。
白浔一进办公室就忙得焦头烂额。
她总说叶然是个拼命三娘,但自己又何尝不是?
年少时,为了不落败,不挨揍,她也曾在无数次挑灯夜战。
叶然的努力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而她的拼命隐藏在暗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