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不少人本悄悄关注着太子的举动,如今皇帝开了口,他们便一改遮掩,光明正大地看向太子。
霍回旭敛去几分阴沉面色,起身向李崇景拱手行礼:“圣上,臣同太子在聊明州风土人情。”
孟疏鹤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太过激动了,忙跟着告罪:“是这样.......臣弟打搅圣上雅兴了。”
李崇景“哦”了一声,那平静的神色反倒显得有些君威难测。
孟疏鹤识人辨色,觉得李崇景似乎是不高兴了。至于这不高兴的缘由......他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孟疏鹤看得出,旁的人精亦是看得出,心下都各自琢磨着呢,结果就有一大臣开口道:
“微臣先前听闻太子殿下与霍大人近来过从甚密,只当是谣言。今日一见,方知此言非虚。殿下与霍大人看来亲近无比,真可谓‘如胶似漆’啊!”
孟疏鹤抬眼看去,是卓辛。那个在立储宴席上当众讥刺他为“卑贱之人”的卓辛。
卓辛不知道孟疏鹤现在是太后安插在霍回旭身边的“眼线”,只认为孟疏鹤此人事从二主,奸诈无比,更看不起他了。
孟疏鹤未作回应,卓辛忽然“啊”得惨叫一声,原来莫祐青忽然失手将一碗滚烫的蟹粉豆腐打翻,正巧泼到了卓辛的大腿上,顿时烫得他哇哇直叫。
莫祐青也跟着扯着嗓子嚎,叫声比卓辛还响:“哎哟!卓大人!在下正听您说话呢,冷不丁手一滑就把碗给打翻了!”
“那蟹粉豆腐离那么远,你伸那么长胳膊叫手滑?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
“哎哟,在下喝醉了,手抖嘛,我陪你一身衣裳就好了,你干嘛这么斤斤计较?”
......
李崇景平生没多少乐趣,求仙问道算一个,看大臣吵架也算一个。他兴致勃勃地听二人争执,转眼间便忘了太子与自己近臣传出绯闻的那点不快。
孟疏鹤如何不知莫祐青是替自己解围。眼见莫祐青借着发酒疯快把卓辛撵到桌底,他心思一动,施施然起身,挡在了莫祐青面前,道:“莫大人,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这哪里是赔礼道歉的态度呢?”
莫祐青同他对上眼神,马上反应过来:“太子殿下,卓大人方才这样讥讽您,您还要替他说话么?”
孟疏鹤一笑,接下了莫祐青送上来的“以德报怨”的名声。
他表现得愈发谦卑,躬下身将摔在地上、满身狼藉的卓辛扶起来,和声道:“卓大人,没摔疼吧?”
卓辛呆愣当场,显然未料到太子会出手相助,而这位俊美的太子已将手稳稳扶上他的腰际,甚至亲昵地将他往自己怀中揽了揽。
卓辛衣摆上的污渍,也借着这个揽抱蹭在了孟疏鹤的腰侧,在他月白色的锦袍上洇出道深褐色的印子。
孟疏鹤“哎哟”一声,转头对李崇景道:“臣弟与卓大人的袍服不慎污损,恳请暂退更衣......”
李崇景看完这场好戏,心情大悦,一挥手允了。
得到李崇景应允后,孟疏鹤依旧揽着卓辛,半扶半引地带着他往外走去。
二人到了殿外的一个侧室里,等太监送新衣服来。
孟疏鹤占据了侧室中央的罗汉床,自在地吃那点心匣子的甜糕,而卓辛则缩在三尺外的一张小木凳上,十分不雅地扯着那濡湿的衣袍,尽量缓解大腿内侧那火燎般的痛处。
卓辛实在想直接撩开衣袍散热,但又不敢——不是顾忌什么尊卑礼数,而是太子那含笑的目光不时落在自己身上......
早就听闻太子是个好男风的,这、这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孟疏鹤对这诡异的气氛无知无觉,他将最后一块海棠糕放进嘴里吃完,然后笑眯眯地对卓辛道:“卓大人,我仰慕您风骨许久,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