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疏鹤后知后觉,哦,公子哥不是爱俏,他那袄子现下穿在自己身上呢。
他们在对骂——其实也不准确。公子哥不善言辞,或者说不善骂人,只态度坚定地同面前人交涉。
师兄们先前将孟疏鹤贬得一文不值,可听闻公子哥愿出银两买下孟疏鹤,便立刻换了说辞,称他生得俊俏又耐打耐骂,是难得的小出气筒。
可他们即便是狮子大张口,于公子哥的万贯家财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公子哥不愿多费口舌,解下腰间的钱袋,直接丢给了他们。
他蹲下来,将孟疏鹤抱进了怀里。
十五岁的孟疏鹤,像一头不通人性的小野兽,惶惶不安地用手抵着对方的胸膛,试图挣开这突袭而来的温暖。
“别怕。我叫霍定澜,不会伤害你。”
或许是太过疲惫,又或是察觉霍定澜并无恶意,孟疏鹤不再挣扎,但仍是只抗拒交流的小兽,将脑袋缩进了大袄里。
他困惑地想:“不伤害我,那买下我做什么呢?我又瘦又小,也干不了多少活,除了在戏班子扮个花旦,还能做些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霍定澜已经叫了他很多遍了。
他迷茫地抬起头,看见这个俊美无比的公子哥,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温暖善意的笑容: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孟疏鹤一愣。
难怪买下我,原来是把我当作女人了。
孟疏鹤心里想着对救命恩人应该坦诚些,可话说出口,末尾还是拐了调。
“我叫孟疏......荷。”
“啊——”
一声惨厉的尖叫拉回了孟疏鹤的思绪。
打眼一看,竟有条腕口粗的水蛇,趁孟大破口大骂时,钻进他的裤子“替天行道”,一口咬断了他的二两肉!
喷涌而出的鲜血将池水染的更红,孟大像蛆虫般微弱地蛄蛹了两下后,彻底没了生息。
而孟疏鹤,由于尚未走出回忆的情绪,因此孟大之死并未让他觉得多畅快,线索中断亦未令他觉得多遗憾。
直到沿原路返回书房,又恍恍惚惚踱至厨房,从陶缸里翻出一根大葱,两饼面条,三颗鸡蛋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闯了祸。
用着大葱挠了挠头,孟疏鹤转念一想——孟大是水蛇咬死的,他统共也就问了几个问题,还是以霍回旭的名义。孟大就算是索魂,也索不到自己头上......
至于霍回旭,他人高马大的,还怕个太监鬼吗?唉,也不好说,“女鬼”阴气重!
咔嚓一声,那根大葱被他挠断了。
孟疏鹤跟着福至心灵——这世上哪有鬼?若是真有鬼,李老头早就鬼压床把他压死啦,他这是受皇帝影响,神神叨叨起来了!
孟疏鹤思路清奇,本来就没多少闯祸的害怕,三两下还把自己哄乐了。
不过事关霍回旭这个新盟友,他还是要好好忏悔道歉一番的——只要不动屁/股,怎么着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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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疏鹤在厨房中满怀心事地捣鼓完出两碗面条,回到膳厅时,才发觉霍回旭不知何时回来了,此刻正一如既往地臭着张脸坐在霍七旁边。
霍七两眼放光地咽了口唾沫,伸手要拿:“孟公子。”
可霍回旭眼疾手快接了过去,并习惯性附上了阴阳怪气:“怎么,在皇帝那没吃饱么?”
霍七委屈巴巴。
孟疏鹤只好把自己那碗给了他。
霍七喜笑颜开地拿起筷子——又不动了。
骇,主子好像在看他......
孟疏鹤没想到霍回旭这也能吃上飞醋,无奈地给霍七递了个台阶:“吃吧,我方才在厨房吃过了。”
霍七感动,但不敢动。
霍回旭像个护食的恶犬,把霍七吓走了。
孟疏鹤磨磨蹭蹭、犹犹豫豫地坐在了霍回旭对面。
霍回旭万分警惕,猜忌对方要耍什么坏水。
孟疏鹤柔情似水:“霍郎,该吃面了。”
霍回旭:“?”
孟疏鹤:“你先吃,那个,吃完了我和你说件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