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纱遮掩不住王栖梧涨红地脸颊。想撒谎又不敢撒谎,如今又被人亲自抓包,王栖梧憋出一句:“那匹特勒骠…唔…被人偷了…”
果不其然。
那女郎又突然发问:“那前面背着一张弓的女子,是在帮你追那两个匪人吗?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王栖梧一怔,舌头打结:“……阿姐……我”追了大半天,原来我连她的名字都不曾知道,可是她连我的姓氏都能靠玉佩猜到。
原先推着独轮车的三个女人中已走了两位,如今还剩一个正在捡地上的菜叶,忽闻头顶风声阵阵,抬头一看,只见先是一道绛红身影急急掠过,接着是一抹凌厉白影,后头还跟有骑着一匹青马的带刀护卫,
那人再顾不得捡菜,慌忙抛弃小推车,一个抱头鼠窜躲到路边的摊位后头。
前方贼首频频回首:“是不是给甩开了?”
“啊……她不见了。”抱匣贼人话音未落,忽见一抹黑影凌空跃出,惊得破口大骂,“我草,这到底是不是鬼啊!这人也他爹的太会骑了吧?”
贼首咬牙呵道:“别管了,你快扔,看到什么就扔什么。”
恰逢路过一缎绸商队,抱匣贼人一把从怀中抽出一条长鞭,手腕猛抖,用力一甩,数匹缎绸应声飞起,正巧迎上追来的谢廷玉。
什么缎子、越罗等被这贼人甩得漫天飞起。商队顿时大乱,驮着货物的驴嘶鸣得横冲直装,直接带翻了旁边摊位上的纸灯笼、瓷器等等,哗啦啦撒了满地。
一时之间被这三人弄得鸡飞狗跳,凌乱不堪。
辛苦出来摆摊挣点活命钱的摊贩们很是遭罪,已经有人叉腰怒斥三连,“我要告到上面!我要告到上面!我要告到上面!”
建康城内负责巡逻、安全的金吾卫注意到这番糟糕的动静,迅速列队,整齐快速地往这边赶。
此时猫捉老鼠游戏已经从巷陌转入开阔官道,此处道路更为开阔,且前方不远处正是青溪与御道交汇的四岔路口。
此时,两列金吾卫从两方逼近,自东西两侧形成合围之势。
没了方才那些市井杂物的遮挡,谢廷玉视野豁然开朗,唯见那两个贼人仓皇的背影。
谢廷玉已经没有了方才戏弄的心态,她倏地放开缰绳。踏月骓虽没主人的操控,也能很聪明地自行维持疾驰。
她从箭囊中取出两支雕翎箭,搭在弓上,弓弦拉满如月。
古言有云,射人先射马,可那两狡猾的贼人胯-下是王栖梧心爱的特勒骠,这恐怕行不通。
那便射-人。
谢廷玉腿部用力,踩着马镫站立起来,腰腹绷紧,箭簇锁定贼首后颈风府穴。在那个抱匣贼人又一次回首那刻,雕翎箭破空而出,犹如两道闪电,直取要害。
“嗖——”
贼首正紧攥着缰绳急转,忽觉后颈一凉。还没来得及反应,剧痛已密密麻麻地缠上脊骨。一口腥甜涌上喉头,大量地喷在特勒骠的鬃毛上。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手中缰绳无力滑落,整个人如断线风筝一般,直直地向后仰倒。
这方一击就杀的刺激一幕,恰巧被疾驰而来的金吾卫都尉尽收眼底。
但见那人,马背上稳如磐石,箭无虚发,瞬息间便夺人性命,哎呀,这可真是不可多得的神箭手啊!
在后方远远看到的王兰之也暗喝一声:“好箭!”
此时东边道上,一架朱漆宝盖马车缓缓行来,四周环列十二名执乾护卫,正是帝卿姬怜的仪仗。而西边道上,一辆黑漆描金的马车正疾驰而来,据车厢后方上的旗帜来看,这是汝南袁氏的马车。
“看我这一箭。”
谢廷玉乘势,又将一枚雕翎箭搭在弓上,箭矢如银蛇吐信,精准击中抱匣贼人的手腕。
“啊!”
贼人痛呼一声,檀木匣子脱手飞出。
谢廷玉一声呵斥,踏月骓如风驰电掣般冲出。她探身,张开手臂,在半空中稳稳接住木匣子。
但因冲势太猛,谢廷玉急拉缰绳,踏月骓前蹄扬起,在道上划出数道火星,最终一个漂亮的回旋,堪堪停在帝卿车架窗前。
而那匹特勒骠却突然加速狂奔,紧接着一个急停摆身,嘶鸣一声,将背上两贼人狠狠甩出。
砰的一声。
那二人恰好砸在袁氏马车的车辕上,惊得拉车的马人立而起。
窗外惊叫声,沉闷碰撞声,马匹嘶鸣声混杂成一片。
姬怜手中捻动的佛珠突然一顿。那马蹄踏地的声响近在咫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像春日里抽芽的藤蔓,无声无息地攀上心头。
他素手撩开车帘,抬眼便与踏月骓上的女郎四目相对。
谢廷玉双眸一弯,头微微下倾,束发的发带落在她肩头,“殿下,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
姬怜的指尖无意识攥紧帘子,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手中的匣子上。
她这么大张旗鼓,就为了手中的这个匣子?真的只是为了这个匣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