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当年,王栖梧酷爱吃各种零嘴糕点,什么松子糖,杏酪粥从来都是没断过。在如此随心所欲的喂养当中,王栖梧不负众望地胖成了个球。
胖不是坏事,可是老有小孩欺他胖无力,公然抢糖还嘲笑他,每每归家第一句便是“璇玑姐姐,又有不要脸的大坏蛋抢吃的”,哭泣泣地抱着她的腿不放手。之后,她就会自掏腰包,牵着他去糕饼铺称上半斤。
“嗯……这位……王公子……”谢廷玉手指了指被王栖梧压皱的裙裾,“可否容在下起身?”
“啊……对对对、对不住!”王栖梧满脸赧然,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乖巧地抱膝坐在一边,又一脸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姓王?”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面纱掉了,慌忙抓起飘落的面纱往脸上系,双眼眨巴眨巴地看着谢廷玉。
谢廷玉手又一指王栖梧身上的玉佩,“你身上的玉佩刻着个王字。”
她转身抄起放置一旁的角弓,又将箭囊背在身后,问:“是有人抢了你身上的东西吗?”
王栖梧乖乖地点头,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说了个干净,末了扁着嘴嘟囔,“好坏呀,肯定是那伙人早就盯上我了。”
谢廷玉利落地解开系在岸边的麻绳,将船桨往王栖梧怀里一送,“那就有劳王公子划船了。”
她自顾自道:“这漕渠九曲十八弯,要追人唯有走水路。若运气好,说不定在舟上就能把那小贼抓住。”
王栖梧慌张地接住船桨,喉结上下滚动,声音轻得像羽毛:“啊…你要帮我吗?”她居然主动提出帮他,她……她可真是个好人。
水面漾开一串涟漪,小舟歪歪斜斜往前窜去。
谢廷玉立于船头,眺望远处,全神贯注于水面、芦苇丛的动静,微微侧过脸去,“我看你一副要哭的样子,若是不帮你,你怕不是气得投江?”
王栖梧面色局促:“我……才不会,只是那玉刀是我要送人的。我挑了好久呢。”
小舟在漕渠中缓缓前行,只是水面一片平静。饶是谢廷玉目力过人,也没有发现任何人影踪迹。
看来这小贼还是个会闭息凫水的高手。
一路晃晃悠悠,倒是离谢廷玉栓马的地方越来越近。岑秀一直在岸上候着,身旁站着两匹四蹄生风的骏马。
这便是谢廷玉今日新得的西域良驹,都是很漂亮的母马。
左侧那匹踏月骓通体乌黑如墨,唯四蹄雪白,靠近后蹄的部位长有尖尖的骨头。据那栗特萨保称,此马纵跃时,能连越三道门槛也不会失足绊倒。
右侧的皎雪骢,浑身霜白,长鬃如流云般垂落,正温顺地低头啃着岸边的青草。
谢廷玉一跃,稳当上岸,她再转身朝王栖梧伸出手。
王栖梧迟疑片刻,终是将手搭上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见,谢廷玉余光瞥见对岸芦苇深处,有一浑身湿漉漉的身影正抱着檀木盒,鬼鬼祟祟地朝一棵老柳树挪去。
她瞳孔骤缩,只见柳树后黑影晃动,另有一人牵着匹毛色顺滑的黑马正探出身来。
“你今日骑的可是一匹黑马?”谢廷玉突然发问
王栖梧一怔,“你怎么…”
话音未落,谢廷玉已飞身跃上踏月骓。那马儿兴奋地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虚踏几下,她却稳坐鞍上,丝毫不慌。
“你骑上这匹皎雪骢,跟紧我。”她反手将缰绳抛给王栖梧,语气不容置疑。
还未等人反应过来,踏月骓已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
“呀,等等我。”
王栖梧虽平日看着温吞,到底是琅琊王氏的儿郎。他利落地挽缰踩镫,皎雪骢温顺地载着他疾驰而去。
“哎!少主人,你怎么把我忘了呀!”岑秀连忙解开拴在树下的另一匹马,也一道紧急地跟上去。
说回对岸这边。
那褐衣人正用袖子擦拭檀木匣子上的水渍,得意地咂咂嘴:“今日合该我们发财,那俊俏小公子一看就是只肥羊。你瞧瞧这成色。”
她将手中的檀木匣打开,里头的白玉横刀浸了水,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更显得华美。
另一人忍不住伸手去摸:“又得宝马,又得珍宝,这趟买卖当真值了!”
两人又是哈哈大笑一番,只闻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抬头一看——
石桥之上,一骑飞驰而来,踏月骓乌黑的鬃毛在风中如流云一般飞扬,马上骑着一名身背角弓,英姿飒爽的女子。
“前面的小贼听着!”谢廷玉清丽的声音穿透而来,“若不想尝尝一箭穿心的滋味,就乖乖把东西交出来。”
两人顿时面如土色。抱匣子的那个手忙脚乱爬上偷来的特勒骠,另一个直接扑上马背。马鞭狠狠一抽,骏马吃痛撒蹄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