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的秋日结束的很快,冬日便来的很早,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这种喜冷的花还未全开,但气味已经弥散开来了,着实着急的紧。
唐云羡坐在书桌前半撑着脑袋慵懒的看着帐子下坐着的女子,有时候这些不经意间的动作却有着让人着魔的美感,比窗子里溜进来的梅花味还浓烈一些。
女子似有所感,抬起头看了过来,而后嗔恼一声,红烛映着她的妆容,恍惚间不算美艳却不可方物,唐云羡这才满足的嘿嘿一笑,赶紧将目光转向了窗外,风雪声声,似乎是恋人的低语,耳鬓厮磨惹人馋。
女子停下了手里的针线起身走了过来,她绕到唐云羡身后看了看桌上空白着的纸,嘴里的语气带了些许责恼,“说要写字,给您研好了墨,怎半天了这纸比您的脸还白净?”
嘴里说着,手中的动作却不含糊,她将手绷连同刺绣顺手放在桌旁,双手轻轻捏着唐云羡的肩膀。
唐云羡抬起左手拉住女子的手,右手拿起了那方刺绣打量,“你这鸳鸯绣的,和麻雀没什么区别。”
女子轻轻拍打了唐云羡一下,“好歹还能看出来是鸳鸯,再说了,哪有这般花哨的雀儿?”
“打算绣个什么?”唐云羡将刺绣放回去,偏转脑袋抬起头问。
“给您儿子绣个褂子。”
唐云羡看了看女子尚未隆起的肚子,而后双手攀住女子的脸,“还早着呢,莫要累坏了身子。”
此般情景定然动情之极,连女子都微微弯下了腰,她闭上眼睛,睫毛一颤一颤,暖洋洋的吐息就要触碰到唇的时候却莞尔一笑推开了唐云羡凑过来的脑袋,“莫要胡闹,一会又要闹到床上去了,今晚怕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女子关上窗户,不算冷的风被挡在了阁楼之外,她指了指桌上铺开的纸,“写,我看着您写,别偷懒了。”
唐云羡懊恼的甩了甩脑袋,“你以为我是起了色心?才怪。”于是乎提笔唰唰唰写下几行字来:
小轩窗,理红妆,对镜贴花黄。青纱帐,红烛烫,彩锦绣鸳鸯。
莫道冬来早,百花葬,风雪冰霜。却道是,梅花香,心安于此方。
他偏着脑袋对女子挑了挑眉,一脸得意。女子这才露出了平日里那般温柔的笑,把脸颊贴在他的脸上,“妾身倒想看看这下半阙您打算写点什么。”
唐云羡摇了摇头,“诗词这东西讲究心境,此时恰好有感,便写这些,至于后面的,等机会到了再补上,现在该就寝了。”
他正要将毛笔重新放回去,微微一偏身子一枚箭矢刚好破窗而来扎到了他的左肩,若是稍晚一些,这箭矢怕是要扎进胸口里。
“刺客!”唐云羡惊呼一声,赶紧将身边的女子拉至怀里就往书桌底下钻,同时又有几支箭矢破窗而入,方向正是两人的位置。
门外传来侍卫的呐喊声,紧接着是乒乒乓乓的兵戈交接声,一众侍卫也闯进了唐云羡的房间,将书桌这边紧紧围住。
唐云羡尚在桌底,却无心外面的打斗,因为怀里女子胸口上已经插了两支羽箭,箭头的血槽划出的伤口里正往外冒着鲜血,他想用手掌堵住生命的流逝,却无济于事,血只会越抹越多。
侍卫们愣愣的看着唐云羡,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却依旧将他紧紧的围着,密不透风。
唐云羡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外面打斗声依旧,里面却安静的让人压抑。他将下巴贴近女子的额上,眼泪顺着脸颊滑下,经过下巴流到女子的闭着的眼睑上,似乎怀中女子也在临死前流泪一般,而后慢慢的垂下垂下,滴落在地上的血里。
唐云羡拉起女子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其实不止是手,他的嘴唇下巴甚至全身都在颤抖,但手心却还是紧紧的捏着那只小手,嘴唇还在紧紧的贴着她的额头,臂膀还在紧紧的抱着那只躯体,颤抖的一吻,或许热的滚烫,也或许冷的彻骨。
好久,似乎过了好久,唐云羡微微向后一靠,头微微抬起,正好擦着书桌底,身子轻轻斜依在凳子腿上,脸上明显的两道泪痕,却没有任何表情,不是悲喜,而是真的看不出表情来。
外面的打斗声似乎停歇了,里面死寂依旧。
“出去!”唐云羡冷冷的说了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冷,让侍卫们打了一个激灵,但迟疑着不敢退下。
“出去!”唐云羡稍微抬高了声音,如一阵刀子风吹过,风刃穿过厚重的盔甲直刺人的身体敏感处,牙齿都咯咯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