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鬼……先生！”黎石手中的骨笛还在空里僵着，喉咙间吐出了轻微的几个字，然后那支骨笛从看不见的缝隙中裂成两截，紧接着他的喉咙和四肢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血线，声音便消失在这些细细的血色缝隙里，慢慢随着尸体的倒地而消散。

“噗通！”整齐的声音响起，四个仆人同时倒在地上，他们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若发丝般细密的红线，接着是沙沙的血液飞溅声，若春夜细雨一般微不可闻。

“这里该如何处置？一把火烧了？”小黑对这些鲜血和死人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毫无变化的表情，不冷不淡的语气。

“烧了吧，不过嘛……”文士提起剑在靠近身侧的墙上哗啦啦连续点了几下，转身向外走去，“俗世有俗世的规矩，莫连累了无辜路人。”

小黑抬头看去，红墙漆皮掉落，留下一行隶书大字，“长生殿鬼先生。”

小黑进了屋子用蜡烛点燃床上的被褥，待火势大了起来才放心离开，而文士也就是所谓的鬼先生已经抱剑走出了门口。

“师叔，你的名字好帅，为什么师父却给我起了这么个俗气的名字？师弟的都比我的好听，若名扬天下之后岂不是很掉价？”小黑碎步跟上鬼先生，嘴里不满的嘟囔着。

“名字？不过外物罢了，等你名扬天下了别人自然会取一个神秘而拉风的名头，就像你师父原名丘八斤，比他厉害的可以喊他丘八，可江湖里的人都只敢称他为丘先生，丘大侠，丘剑客，为何？就因为他的剑术天下无双。”鬼先生用不紧不慢的步调向前走，身后辽远的地方犬吠声更大了，似乎闻到了夜色里弥漫着的浓浓血腥味。

“那……师叔你的原名是什么？”小黑满怀期待的问。

“原名？忘记了！世人将未知的恐惧归罪于鬼神，所以我便叫鬼先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逝一样。”

“对了师叔，你和师父口中的长生殿啊气宗啊到底是什么意思？江湖门派吗？”小黑的问题似乎多到问不完。

“这就是你和你师弟最大的不同了，小白聪明绝世，若他在场肯定能推敲出七八分，而你嘛……这故事就很长很长了。”鬼先生再次看了看天色，弯月渐渐移到了目光平视的地方，如风铃一般挂在城楼一角上，城里传来敲锣的声音，还有走水的吆喝，这个夜晚有些嘈杂。

“有多长？”小黑还在惦记着故事，对这些嘈杂置若罔闻。

“像时间一样长！”

“那是多长？”小黑不懂。

“还要从我和你师父小时候说起。”

“那的确很长，师叔，我们下一站是哪？”

“江湖之城，金沙。”

金沙本是东海之畔一个无名小码头，多渔民，后来海盗常在此地贸易，眼光毒辣的人往往能从货物里淘到一些稀世材料，或药材，或锻材，或钱财，不一而足，于是这个小码头慢慢有了些规模。

海天之外往往是不可知之地，不可知之地自然有着不可知之人，海盗里也有武功超群的，加上琉球玛瑙诸多岛屿偶尔有高手漂流至此，各种奇怪的人，穿着奇怪的衣服，说着奇怪的话，使着奇怪的兵器，用的是诡异的招式，于是这里的江湖客便越来越多，慢慢形成了这座江湖之城。

金沙城与建安城相去数百里，城池位置在海畔，于金色沙滩上建立起来的城市，晨时阳光自东海而起，沙滩便被染成金粉色，于是这座城慢慢有了金沙这个名字。

“好在路途还远，有的是时间慢慢听故事。”小黑傻傻一笑，两个身影慢慢消失在城中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