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鼻尖嗅到消毒水的味道。
医院的天花板洁白,手的位置冰凉异常,许观知眨了一下眼睛。
“……醒了?愈合针剂不能频繁注射,细胞重组的速度太快你的身体承受不了。”说话的护士将手中的葡萄糖挂在架子上,语气平淡:“吊完这瓶你就可以回家了,医院床位紧张。”
撂下这句话后护士扫了眼呆子一样的许观知,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人是铁饭是钢,不能不吃饭啊。”
这话听得许观知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肚子,她的目光扫过医院的时钟,已经是第二天的八点整,她足足睡了十二个小时。
病房里确实如同护士所说,床位很紧张,躺着的人身上都裹着厚厚的绷带,绷带的另一端不是吊在天花板上就是挂在脖子上。
护士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声,隔壁床的家属来的早,她将手中的不锈钢保温饭盒放在床头,撞见许观知的目光后温和的朝她笑了笑:“医院2楼有食堂。”
许观知的手指捏住身上的床单,低声的对她道谢,另一只手不动声色的调快了点滴的速度。
她的脑子还有些胀痛。
警局里越南正说的那句你母亲失踪的案件这句话还在脑子里回响。
哪怕记忆大部分都已经模糊不清,但对于霍清的死亡她非常的确定,这绝非是幻觉,就像在副本里她坚定的观念一样,死人绝无复生的可能。
但令人头疼的事情远不止这一件。
她身上套着医院蓝白条纹的病服,床头没有手机,昨天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情况紧急她什么都没带。
现在倒是好了,家被炸了,换洗的衣服是没有的,而钱,那更是没有。
她好惨。
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许观知面无表情的翻了个身,像条咸鱼。
早知道昨天在警局里就不把那颗糖吐了。
她好饿。
……
“人醒了是吗?好的,我知道了。”陈澄挂断了手里的电话,她坐在椅子上,双腿一蹬滑出去半米,对着办公室的方向提高了音量:“队长!人醒了!”
不过半响,办公室里越南正推门而出,他手上提着一个塑封的透明袋子。
袋子里是一部边角有磕碰的手机。
“方续,去巷门口打包份粥。”越南正抬了眼,目光撇过虾米一样弓在工位上的方续,向前走了几步,伸腿踹了一下椅子的滚轮。
伴着一声分贝极高的卧槽,方续坐在椅子上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陈澄幸灾乐祸的目光还没收回来,就被越南正逮了个正着。
“你有换洗的衣服吗?跟我一起去医院一趟。”越南正板着张脸,眉头皱的死紧。
陈澄点了点头,用脚踢了踢放桌下的袋子:“喏,带着呢。”
昨晚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越南正不过进审讯室跟许观知讲了两句话,对方就突然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陈澄当时被吓了一跳,卧槽了好大一声,跨步上前好险抓住了往后仰的许观知,没让她二次受伤。
今早出门的时候陈澄想起来昨晚许观知的着装,出门的脚不自觉拐了个弯,从衣柜里掏了一套宽松的衣服塞进袋子里直接带去上班了。
“好贴心啊队长,您真是宜家宜室贤惠良——”陈澄嬉皮笑脸的嘴脸还没完全展开,就冻结在越南正的目光里。
越南正挑了挑眉,把手里塑封的手机塞进口袋:“少放屁,要干什么?”
“南街的那个案子您就让我……”去字还没吐出来,眼前的越南正就扯了个笑出来。
“想去啊?”越南正盯着陈澄发亮的眼睛笑了一下,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先说服你家里那位,别真让你去了改天在开总会的时候把我抓起来批斗就行。”
闻言陈澄的脸一下拉了下来,她不服气,嘴里还在嘀咕:“队长,您这么正直的人怎么还搞官僚主义……”
越南正没吭声,警局里其余的同事嘻嘻哈哈的取笑陈澄,让她别一天到晚盯着猫狗失踪的破事,人失踪都难找,更何况是动物?
……
调快了点滴的流速后一瓶葡萄糖很快就打完了,护士拔掉针头,让许观知摁住伤口的棉花,交代她一分钟后再丢掉后就行色匆匆的走了。
许观知踩着医院的拖鞋,站在病房的门口,一时间有些迷茫。
走道里挤满了人,临时的医护床架满了走廊,病人躺在床上,苍白的床单衬得脸色发青,一旁坐着神色疲倦的家属,家属的眼睛红肿,像是刚刚哭过。
空气里似乎都流窜着一层死气,没有人大声说话,细微的啜泣声传进耳朵里,很压抑。
这是……出事了?
西部的医疗水平很发达,如果只是皮肉伤的话在街边的药店买一管愈合针剂就能解决,医疗水准的进步减轻了医院的大部分压力,在许观知的印象里她很少有见到医院的住院部有这么人满为患的时候。
……
医院停车场。
越南正拨正方向盘,手往右拧握住钥匙熄火,另一手摁下安全带的扣子,车载音乐随着拧掉的钥匙乍然停止了下来。
副座上的方续双手提着粥,没了音乐的遮掩,一时间车里叽叽喳喳全是他的声音。
“南哥,我亲爱的南哥,您就看在我这么尽心尽力的份上把书还我吧——”方续把粥拎的老高,双眼悬泪,试图打动越南正。
回应他的是车门砰的一声重响,车风掀起他的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