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又是一声闷响,惊惧让许观知的心跳的前所未有的快,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轻飘飘的抹布,被身后的手扯得飞了起来。
等回过神后,眼前的画面已经变成了天空,后脑勺传来钻心的疼痛,那双冰冷的手摁住了她的头,许观知的唇微张,像是濒死的鱼,迟缓的吐出了呼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热的血顺着头皮滑过耳朵,给凉透的身体带去一点暖意,耳边传来嗡鸣声,许观知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她的脑袋破洞了,如果不止血的话,她会死。
胸口的心脏跳的飞快,疼痛让眼睛下意识分泌出了眼泪。
视线里的天空变得越来越模糊。
咔嚓——咔嚓——
耳边听见了有什么东西正在咀嚼,这种细微的声响在嗡鸣声中显得极度尖锐,黑暗逐渐吞没了许观知,在最后一点亮度要消散的时候,许观知似乎对上了骷髅漆黑的眼睛,恍惚间她似乎看见有扭曲的虫影从中一闪而过。
在怪物冰冷的视线里,倒在地上的少女眼里的神采再度变得空洞了起来。
“是吗?”骨架半跪在地上,她伸出手轻轻擦去许观知脸上的泪水,随着情绪的稳定,人类的皮囊如同流水一般再度覆盖住了她的模样,霍清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观知,你要当一个乖小孩才行啊。”
她扶起许观知,任由无知觉的头颅依靠上她的肩膀,擦拭过眼泪的手抓住了许观知的脸,血液濡湿了袖口,霍清脸上浮现出生动的着迷,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猫在深嗅薄荷。
片刻后,倒在她怀里的头颅缓缓撑起,那双失神的眼睛恢复了神采,许观知木然的眨了眨眼:“好的,妈妈。”
又一次篡改认知生效了。
霍清摸了摸许观知的脑袋,很温柔:“真是个乖孩子。”
……
后脑勺的伤口还在流血,许观知很迟缓的被‘霍清’拉着往前走。
失血带来的低温让许观知的脸色像是鬼一样青白,眼前的画面忽大忽小,模糊不清,伤口疼痛的反应刺激着许观知的大脑,如果生命可以具象成物体,那么此刻这种物体正在通过后脑勺的伤口向外流淌。
再不止血,她很快就会死。
这是许观知第二次萌生这个想法。
那如同蜡烛般融化的皮囊惊悚而又让人生惧,不需要谁向她解释,许观知很轻易的确认了这里绝非现实。
脑中的画面还在不受控制的来回交替着,一面是怪物虚假冰冷的笑容,一面是母亲冷淡的眼神。
来回交替的画面跳动的几乎令她作呕,许观知试图在记忆里回想霍清冷淡的眼神,以此来标记唯一的真实性。
但这种行为很快也失去了意义,外部伤口带来的疼痛扭曲了这种画面,许观知意识到自己的认知正在被逐步的修改。
这种指代性很强的状态很轻易的就触碰到了脑子里与之相关的内容。
黑潮。
70年前复苏在这个世界的灾难,黑色的如同泥塘一样的潮水却比电影里的丧尸病毒来的更加可怕。
甚至连触碰都不需要,在潮水蔓延的一瞬间所有身处蔓延范围里的人类都会被卷入其中。
就像是末日前大火的VR游戏一样,被黑潮吞没的人会来到另一个世界,活着离开这个世界可以觉醒异能,轻松跨越阶级,成为高人一等的织绪者,而死了将会被世界同化成为怪物。
如果自己脑子里与黑潮相关的知识还真实可信,那么现下可以称得上是最糟糕的情况。
她正在被这个世界同化。
未知的世界如同传染性极强的病毒,未被注射‘抗体’的许观知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在慢慢吸入这株病毒。
改变认知只是病毒入侵的第一步,如果来自现实的记忆被完全删除,那么她就会忘记回家的路,彻底沦为这个世界的一环。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许观知的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说整个世界都是一株传染性极高的病毒的话,那么自己身边行走的这个套着母亲人皮的东西无异于是分株的病毒原体。
挨得越紧,她被同化的速度就越快。
许观知需要离开这株病毒原体。
前提是她需要一把趁手的工具。
后脑勺还在淌血的伤口明晃晃的提醒着许观知上一次莽撞行事的代价,身边的这个东西对她绝非善意,再失败一次她绝对会被杀死。
许观知缓缓的吸了一口气,伤口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里面有一个方形的物体,应该是手机。
一个两只宽的物体,打火机吗?
剩下还有一个类似针筒的物体?
许观知不确定,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她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看清,但结论可以确认,这些东西没有任何杀伤力。
……
小镇的雪越下越大,霍清撑开手里的伞,另一只手撑着许观知。
老实说,她现在有一点后悔。
早知道刚才轻一点了。
身边人类的气息薄弱如柳絮,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呼吸。
霍清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砰——
不过失神片刻的时间,被搀扶的人类就撞上了一个果摊。
少女的身体像是失去骨架支撑的棉花,软软的砸进了苹果里,过满的果实从她身旁滚落,霍清皱着眉头下意识护住了她的头,避免二次创伤直接砸断猎物的小命。
“你……”霍清想说你能不能站稳点,但是视线落在许观知的身上后又停顿了。
她下意识有些烦躁,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要是现在就死了那一切都白费了!
“看来你的小甜心需要休息一下。”果摊边上传来讥讽的笑声,霍清转过头去,对上同类嘲笑的面孔。
“人这种东西可是脆弱的很,”一个外貌高挑的男人靠在果摊的架子上,深蓝的眼底窜动着漆黑的阴影,他抬头示意霍清跟着向上看。
在小镇的最高处建立着一座塔楼,硕大的钟表几乎涵盖了半个天空,此刻分针刚刚超过12时。
“活祭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圣诞老人需要新的商品来安抚我们伟大镇长的心情。”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塔楼上的钟被敲响。
咚——咚——
钟声响了足足十四下,下午两点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