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对着盏中水的气象万千,尤其那一根根筋脉尽显的兔毫,娓娓陈述年轻人不懂的知识。
茶叶来自天台山万年寺的高僧们采摘的云雾茶,茶盏却是武夷建阳的特有产物,当地的釉土与草木灰配比而成的釉料,经过高温烧制,就能窑变出兔毫,油滴,鹧鸪斑。
“这是择洲千里迢迢从南方带回来的,你们也开开眼界。”
卿烻犯了小心眼,前一阵子问他有没有带回来的小礼品,陆择洲咬定了说没有,原来好的都送给了娘娘,这回可知道我在你心里占什么位置了。。
眼皮子浅,没出息。卿烻骂自己。
逑婀娜宫里宝物堆成小山丘,我不稀罕你的额外馈赠。
皇后指着那边香案上的小册子,“择洲还请回了高辙大师手抄的《妙法莲花经》,我每日都在研读誊写,你们有心修身的话可以无私赠送。”
卿烻在下头一指陆择川,“他学问高深,读得通,我就免了吧,《吕氏春秋》还没看全呢。”
大皇子很会下坡逮驴地应承了下来,“母后,我有心要,望您不吝赐予。”
好会阿谀奉承啊,我脸皮这么厚,都不像你巧舌如簧。
“您要是有多余的,捎带脚儿也给我一本两本吧,在龙城空闲时能用它来唬唬土包子。”
艺不压身,学点佛学没坏处。
媌儿用帛锦包了“莲花经”的手抄本,送到卿烻手里还嘱咐着,“亲王,看经书的时候一定要沐浴更衣啊。”
在一年四季都是冰窖的帐篷里头,能有口热水喝就不错了,你当是在皇宫大院纸醉金迷呢。
卿烻给小姑娘的头顶弹了一记“爆栗”,“不放心你家‘莲花经’的话,它到哪儿,你就跟它上哪儿就完了。”
疼在身上还不得手,媌儿只得向皇后求救,“娘娘,亲王欺负起人来没完没了。”
再叨叨,我赏你一巴掌。
皇后疼溺在心,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傻丫头,饶是你有事没事儿地净往他跟前儿凑,躲还来不及呢。孤掌难鸣,双方都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媌儿,有我这么大块的影壁挡着,你就不行跑过来依傍着?”
卿烻给她做鬼脸,该,恶人先告状没有好果子吃。
媌儿见风使舵地给陆择川作揖,“大殿下,您武功高强,能跟卿亲王打一仗,比比赛吗?”
大皇子忍不住想笑,凭我的能耐,与身无一技之长的卿烻竞技,赢了都不露脸,叫大家耻笑。
“即便我们敢比,也没有人愿意当裁判。”
不公平之战,输赢不是局点。
“挑事精!”卿烻提溜着吴媌的袖子发难,“你别给我找对象,咱俩杠一仗。比赛项目你说了算,女红,烹饪,读书,写字,惧了,输了,我从此再不进你家门。”
吴媌嘻嘻笑,“女红,烹饪,我就是赢了,能心安理得吗?看官老爷会说我压榨你,以己之长,比人之短。”
挺明白么,你怎么就两头吃嘞。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显得凝滞,女孩儿先败下阵来,笑道:“收摊不卖了,我道行狭窄,小木匠争不过鲁班,小和尚斗不过玄奘,借过。”
“我记吃不记打呦。”
卿烻依旧逮着理不撒手,窝了几天的火气正没处儿消散呢。
陆择川过去解围,“小卿,我们去吃喜酒吧。”
卿烻不给面儿,“我这几天胃犯毛病,忌酒肉。”
吴媌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地问:“听说宴会上有天庭御赐的仙酒美酒,您不眼馋?”
陆择川拖拽着卿烻逃离,你心中有坎坷,我能理解,但别和不相干的人相撞剐蹭啊!
呃……我心中早已经是万丈深渊又千道沟壑了,你再送一片沼泽,我也心甘情愿地接受。
“闻到馨香,不见得非要采撷到那朵生机勃勃的花朵在手里。”陆择川一语双关地说。“你想大醉一场,我奉陪到底。”
服你,我百口莫辩。有人作伴,为嘛不及时开怀畅饮呢。
“大皇子哥哥,谢谢你的无私友谊,我无以回报。”卿烻与他拉开距离,偏过头说,“《妙法莲花经》都给你吧,我对它毫无兴趣。”
“搁你手里又烂不掉。”陆择川眸光闪动,“我干脆也帮你誊写了吧,母后要问起来,我自有法子敷衍。”
随便你,你就是把“莲花经”供起来,碍我哪儿块肉疼。
“隔着迷雾看重峦叠嶂才有无限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