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帝后坐在上首,李犷夫妇,扁沚公母俩,绳居牧榆关,寄予纤雨等众人都排在贵客位置。
陆择川卿烻一桌,寄觎虞可及互搭,拓跋捍单挑,李悛穿梭在席间敬酒。
卿烻刚要下箸夹一块炖得颜色红亮的猪脚,就被陆择川挡住了,“先用点青菜垫底。”
吃完几口被强塞过来的绿色菜,卿烻再要啃烤羊腿肉,身边人又加阻拦,“你上次从马背上跌落大腿有炎症,羊肉对创口有损。”
卿烻狠咬牙,筷子往桌上一撂,这也不行嚼,那也不行啖,那我干脆就瞪着美味佳肴画饼充饥呗。
陆择川给他的碟子里放了鱼肉和鸡翅,“最难得是无害。”
就你最毒,我爱的是草原上驰骋的骏马,而你偏是个四不像的骡子。
我嘴噙鹤顶红,个人喜好决定幸福。
李悛手持酒壶来给他们这几桌敬酒,“大殿下,亲王,拓跋兄,请你们多饮几杯。”
陆择川端起酒盏,“亲王今日不胜酒力,我替他。”
卿烻与李悛对视几眼,然后质问陆择川,“李将军大喜的日子,也不让我喝一杯,你属扫帚星的?”
李悛觉得和谐的气氛味儿完全不对,还没喝就上头,后面的步骤他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为好。
寄觎离座,插到二人中间拉架,一手一个,汗毛孔里都溢满自给自足的笑痕。
“卿烻,你此次塞北行很是受罪,尤其你那个破胃,哪儿降得住匈奴人腥臊恶臭的饮食啊。小恙恢复期,酒委实沾不得。”
李悛拓跋捍听得竖起大拇指,称赞寄觎口才绝佳,竟然把一向不吃“哑巴亏”的卿烻说的哑口无言。
陆择川正频频点头之际,寄大公子接下来的话颠覆了他的三观。
“大皇子哥哥,你忧心忡忡卿烻的身体,我们可以理解,但在这个节骨眼,您不该表现出来。为了迎悛哥哥归汉,连卿爷爷都亲自出马了,就怕他有委屈。”寄觎拍着卿烻的手臂,万分理解得继续陈词,“话又讲回来,小李将军和入芙公主的订婚宴,你不让卿亲王喝酒同庆大喜,于情于理也说不通。”
拓跋捍手指着寄觎的鼻子,“你……你属驴的……”
说着,一个没坐稳,出溜到条案下面去了。
李悛矮下身去捞人,好言相劝,“小寄说得在理。”
在理个屁!想得美,两头讨好,两头通吃,得罪人到家啦。
陆择川脸白了一会儿,不与人为敌地说:“我太一厢情愿,没考虑周到。”
话里带刺,软钉子,留面子是关键。
虞可及红着脸把没心少肺又嘴欠的家伙拉回来,“这里有你啥关系。”
寄觎还搁那儿乱扑腾,“我只是跳脱而已,说了大家不敢直白的东西。”
显你能。怎么形容呢,聪明过头就是十足的祸害。
卿烻冷冷淡淡地睥睨着寄觎,慢条斯理地问道:“我与大皇子哥哥怎么个过往,碍你哪根筋疼?”
寄觎傻眼,没功劳也有苦劳,就冲我这么费劲巴拉地组织语言给你俩缝合,反倒落一身不是,以后谁还行侠仗义哦。
卿烻是皇后的干儿,一言一行代表至高无上的皇·权,我还不能反驳,对也是对,错还是对,驳斥他得罪皇帝一家人。
冷场。刺猬摸不得,绝地反击的辞令更是没有漏洞,有针扎不进去。
皇后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苗头不对,与重臣高谈阔论的陆怀萦在饮酒的空当瞄了喵下头,小声问璀璨,“我瞧着卿儿好像面色不佳。”
澹台皇后大仁大义地说:“陛下,请您维持原貌,酒席散尽,我再去拷问。”
也好,人多嘴杂,再一闹腾,芝麻点的事得弄成斗大。
几个年轻人的纠葛正在难解难分之时,从大厅入口处进来的一位公子让李悛看到了希望。浅湖水蓝的长袍,一根翠生生的丝绦拦腰打了个结实。
他正是几天不见踪影,让卿烻寝食难安的陆择洲。面若浮月,目如朗星,唇角挂着一张一弛的温柔。
他过去给长辈们见礼,拜了一圈之后自己找位子。
客人们都已进入到酒酣状态,老卿衢倒是孤单独坐,但他横刀立马的态势似乎并不喜欢与他人共享。
李悛只得过去牵引,把迟到的客人领到了拓跋捍那桌,“委屈殿下了。”
陆择洲道谢,“不妨碍。”
他不卑不亢地入座,先跟拓跋寒暄两句,然后行云流水地吃起酒菜来。
“太子,看见没,”拓跋捍一指旁边大皇子那桌,“就差喝交杯酒了。”
一方取悦,一方不忿,典型直肠子的表现。
看似玩笑话,拓跋吐槽完,自己痛快了,却不知有人为此酒诉衷肠,打算一醉方休。
“哦……是么。”
陆择洲指骨遒劲有力地抓住酒盏,满满的女儿红一仰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