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接旨。”
卿烻抱着金如意就像搂着一根火星四溅的枣木棍子,李悛那里要是挂着一只待烤的田鸭也就水到渠成了。
宝物送到李悛手中,岳父老泰山给的权杖,女婿哪儿敢不接。
豆粒的汗珠子顺着李悛的鬓角“唰唰”地往下直淌。皇帝嘴上埋汰着,但从曲意逢迎的行为上斟酌,恐怕打是疼骂是爱。
他再糊涂,好赖话还听不出么。
纠结缠缠绕绕,而且还是死疙瘩,你斩杀我的亲生父母,我跟你的女儿却是相思之人。忠孝两难全,哪一方都掐噪子轴。
战袍后身已经给汗水洇透,李悛牙关紧咬,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请您转告入芙,就当我死了吧。”
“屁话!”蕤瑛帝一拍案头,“这种话是舞枪弄剑的九尺男儿应该说出口的吗?”
李悛惊诧不已地仰头看着帝王,红·潮浇透脸庞,骑虎难下。不这么说,还能怎么办?无视父母的生死存亡,没羞没臊地跟公主过神仙眷侣的日子,我寝食难安的。
“李犷!”蕤瑛帝喊道,“快出来管管你这不成器的儿子。”
一个鬓角花白,身着皂袍的中年男人从内室套间大步流星走了出来,冲蕤瑛帝跪拜,“罪臣在。”
陆怀萦阴阳不定地说:“爱卿,我怎么觉得你生了个草鱼。”
皇帝骂人有尺寸,又痛又痒,拿捏得适可而止。
圣上牙碜你,证明陆怀萦没有设防,真想治罪,还用得着布置这么大排面。
李犷在心里骂道:草包儿子,拆骨片肉,把你卖鱼丸最解气。
绳居牧上前将李犷扶起,“李年兄,待会儿在酒桌上可也不兴管教小辈。”
家务事嘛,自然是只有在自己家里解决的份儿。
外扬家丑,一窝神经病。
“爹爹——”
李悛以为自己看花了,使劲揉了揉眼眶子,父亲明明已经被斩首,人头高挂城楼,怎么还会人死复生呢?
“小畜生!”李犷喝道:“遇事不会动动脑子,受苦受罪一点怨不得别人。”
“我……”
头大如斗,你们唱得哪出空城计。我是小书童,还是司马懿?
“嗳,也别全怪他,还不是你们做戏太认真,换成我也不会比悛儿好到哪儿去。”蕤瑛帝冲卿烻一点头,“烻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个明白。”
好嘞,我成说书人,保准能吸引八方听众大老爷。
“这个故事编起来确实有点长,又真假难辨。它是所有肇事者集体创作的结果,哪一个环节出现了漏洞,都将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布下一张大网,得叫有的人心甘情愿地往里面钻。”
呼延垿俎屡屡侵·犯中原,匈奴的铁蹄恣意践踏长城防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都说穷寇莫追,既然非要逆流而上,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犷让儿子起兵撵杀败阵的单于,是提前从须卜中规那里得到线报,知道会有强兵支援,汉家部队的溃不成军是必须的。
挖了一个大坑,等你们来跳。
李悛寡不敌众,终于被活捉。有须卜老爹从中作梗,呼延连题当然不会对他施以酷刑。
后面的剧情纯粹就是糊弄天下人的,蕤瑛帝得到李悛投敌的消息,马上做出了反应。
你背叛我的国家,我杀你全家。
把牢狱中死囚犯割下来的人头改装成李氏夫妇的样子也不是什么难事。隔着那么远,即使有瑕疵,路人也难以瞅出端倪。
让李悛待在呼延部落生根发芽,目的有几个:
一、手握李悛,那就证明了呼延连题对万俟忠贞不二。
二、有人质在匈奴那里,陆帝国肯定不会轻易发兵攻打呼延部的。
三、李氏宗亲为了营救李犷的血脉,有跟匈奴人谈条件。搭建谈判桌,几轮磋商出结果,没有定数。
四、悬而未决的人命,为战争筹备积蓄了足够多的时间。
……
要想攻破万俟单于的龙庭根据地,那不是一朝一夕的用功就能完成的目的结晶。李悛这一步局的意义与价值可以完美收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