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太子陆择洲随军巡疆这件事，绳以法错怪了卿烻，他果真是半点都不知情。而且最初爷爷要带他外出，当男孩子晓得不让绳以法同行的时候，还很赌气了一阵。我跟哥哥分开的日子用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而且我们以前又不是没一起去过塞北，为什么这次不行。

“你哥哥的家里，最近可能会有变故。”

卿烻转念就想到了可能是绳以法的外祖母，老太太缠绵病榻已久，离世只是时间问题。没有了玩伴，白日里跟在爷爷身边看尽热闹，到晚上寂寞悠悠闲闲。泡在热气腾腾的大木盆里，后背痒的地方手又够不着，他气得两手在水里拍打，还骂骂咧咧的，“王八蛋，下次再也不上这鬼地方来了！”

“卿儿，卿儿。”

外面有人叫他的名字，伴随着呼哨的西北风，卿烻打冷眼一听，还以为是绳以法。“大哥哥，快进来。”

裹挟着冷气的闯入者一撩帘子，卿烻暗笑自己想绳以法想疯了。“太子殿下，为什么是你？”

半夜到访的正是陆国的储君陆择洲，只见他风尘仆仆，一身玄色铠甲打扮，头戴护面包头金盔，足蹬长筒皮靴，腰际悬挂长剑。太子就像回到自己住处一般，动作自然而刚健有力地脱下战袍挂在木衣架上。“我比你出门早，刺史绳大人带着我去单于的老窝当了一把探子。”

“绳叔叔也来了么？”

陆择洲点头微笑，“绳刺史是镇远大将军的接班人，他不深入学习，敢于担当，爷爷也不能放手啊！”

卿烻抓起一捧水扑在肩膀头上，早该想到这一层，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镇远将军一职已经传不到我手里了。我自狂歌多风流，悠哉游哉的日子妙不可言呐。“太子哥哥，你先转过身去，我穿衣裳。”

陆择洲悄无声息地站到他身后，哑着声音道：“小烻，我帮你搓搓背吧。”

“不用——咝——”你要在太子面前拿高姿态，但老天爷不肯赏脸，每天每的都给绳以法伺候出毛病来了，即使有时候不痒，一想到二人的肌肤相亲，有舒服不享受那是缺心眼子。塞北的气候干燥之极，一石激起千层浪，又痒又痛比平常更深厚了许多。卿烻两手攥着盆沿子，心里犟气，但在肢体上却没有更多的行动表现出来。

陆择洲从大盆里往外撩水把水洗干净，打贴身内衣的暗袋里掏出个晶莹剔透的白玉小瓶子，半流体的药膏倒在掌上，然后冰滋滋的东西就铺满了卿烻如凝脂般的背部。

泡热的肌肤遇冷让男孩子打了个激灵，但随着太子手掌摩挲的运动感，他很快就变得舒畅起来。年长的这个用劲均匀，每一下的力道都拿到卿烻需要的地界儿。小男生心里有了拷问：你按摩的功夫打哪儿练的？如果不是天天做，咋可能如此娴熟。

卿烻打定主意，少说话，坚决不给你亲近的机会，但时间久了，小孩子没憋住，生硬地来了一句：“今日你对我做了什么，绝对不可以对外泄露。”

帮你搓背，还搓成了军事机密了。陆择洲低声笑道：“你叫我同谁说去？”

堂堂陆国未来的君王，给你擦澡，如若说出去，是不是有失体面，或者扫了国威？

卿烻一下子给问瘪了，但嘴上还不能认输，“啪”地一回头，反驳道：“你身边没有三薄俩厚的吗？亲信一大堆，保不齐哪天喝醉酒就酒后吐真言。你敢说你能把秘密藏在心里永远不往外倒——”

绳以法的长相已经非常突出，但跟太子比还差一个境界。陆择洲气宇轩昂，五官俊郎，眼角眉梢都有描述不尽的风情，尤其眼前这一幕：只见他胳膊打赤，本就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庞被水气熏得唇红齿白，如诗如画。别看卿烻年纪小，生活在贵族圈子里的男孩子，胎里带的品质高雅。正确的时间，偶然的机会，他得已近距离地观看到陆择洲的样貌，心下一惊，必须得承认，自己被太子的翩翩风采不可抗拒地吸引了。对于什么是智慧中的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陆择洲以泰山压顶的气势，伸手握住小男生秀美的下巴颏，眼神虽然犀利，温柔如水的语调却叫人有了抚慰感，“宝贝，你的疑问是多余的。在这世界上，与我最亲最近的是父王母后，对于这种私房事，我没有跟任何人炫耀的必要。至于饮酒么，我很克制，点到为止。最重要的是做人的原则，我不喜欢让不相干的人分享我的所得所失。”

“你把我弄疼了，”卿烻黑葡萄珠似的眼睛简直要滴泪，又惨惨兮兮地叫了一声，“太子哥哥。”

陆择洲的手一抖，很快弹开了，“对不起，小卿，还洗吗？”

“你不觉得我都快给泡熟了吗？”

一句俏皮打破隔阂的界限，陆择洲嘴角上扬地笑了，“熟了，我可就吃了。”

“你敢！”卿烻“哗”地从大木桶里站起来，“你尝过人·肉是什么滋味吗？”

“龙肉，人·肉我都不曾沾过。”陆择洲动如闪电地，一手拢住男孩子，一手抻过澡巾，把裹成蚕蛹的卿烻撂在了羊毛毯子上，抖腕给他擦拭身体擦拭头发。

卿烻身上痒痒肉多，陆择洲碰哪儿哪儿着火。小男生左躲右闪，“太子哥哥……你轻点！”

轻轻薄薄的曼妙身板，挂着粒粒水珠，半湿的长发乌溜溜地黑。陆择洲从腰上解下一根压金线的紫色丝带，将卿烻的头发绾起来，然后就直勾勾对着那截子白皙圆润的后颈发呆。茁壮成长的小树，还没有经过风雨的捶打，一丝一寸都是完美的体现。怎不叫人着迷啊！喉结鼓鼓，胸口有了起伏，只是呼吸有些迟钝。

卿烻好像感觉到太子那里出了什么问题，扭过身子逼上来问：“你把我当成西瓜切开晾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