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高长泽会来催她回府,可那翰王府凶险,不如苏府平静,她一时竟有些贪恋这段安谧。
苏镇忙整了整衣衫,说道:“快,随我去迎接王爷。”
两人来到尚书府门口,只见高长泽身着绣有云纹瑞兽的蓝袍服,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下马。
见到苏镇,高长泽快步上前,恭敬行礼:“岳父大人安好。”
苏镇笑着扶起他,眼中满是殷切:“王爷,清如自幼被我娇惯,若有任性之处,还望王爷多多担待。”
高长泽笑得温和,看向苏清如,眸中堆满深情:“岳父放心,清如于我而言,是此生挚爱,我疼她还来不及。”
到底是惯会玩乐的纨绔,说些讨人欢心的话,面色平静得很。
她走到高长泽身边,也假意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泽郎,怎的亲自来了。”
“许久未见王妃,实在想念,便来接你一同回府。”
苏镇眼见这恩爱的一幕,笑得安心,却也藏着几多珍惜,还有不少愧疚。
三人又寒暄几句,苏清如和高长泽这才告辞离去。
两人转身走向马车。
方才苏清如脸上还挂着的甜蜜霎眼间消失,她松开挽着高长泽的手,恢复清冷,与他保持一步的距离。
上了马车,她靠窗而坐,目光投向窗外,一言不发。高长泽靠在另一侧,目光偶尔扫过她,却又迅速移开。
车内安静得只能听见车轮滚动的声音。
许久,高长泽打破沉默:“今日在尚书府,王妃演得倒是逼真。”
苏清如转过头来,轻笑:“殿下不也如此,倒是辛苦你这般配合。”
“若不是为了稳住局面,本王何必这般。”
“殿下,不过是各取所需,不必太在意。”
已经奔波整日,她倦意沉沉,闭目斜倚车窗。
高长泽盯着她,忽然倾身靠近,“往后日子还长,王妃已两宿未曾合眼,还是惜命些吧。”
她即刻抬手抵住他的胸膛,“殿下费心,我自有分寸。”再抬眸直视道,“倒是殿下,莫要为求《机关枢要录》里的禁术,行那食人血的邪事,入了魔还不自知。”
……
翌日天色未明,紫宸殿外的汉白玉台阶上,晨雾未散。
苏清如未着那件王妃面圣时的绣金缀玉礼服,通身只是件简单的米白襦裙,怀揣着两本账册,随苏镇踏入紫宸殿。
“臣妾知家门丑事令陛下蒙羞,唯有以死谢罪……”苏清如在大殿中央跪地。
启仁帝坐在龙椅之上,冷冷开口:“尚书府竟出此等贪墨之事,实在是辜负朕的信任!”
苏清如伏在地上,没有抬头。凭借往昔进言献策攒下的阅历,她心中有数,启仁帝此刻不过是怒火上头的情绪宣泄罢了 ,陛下实则内心犹疑,并无定见。
没等多久,启仁帝这股子盛气就自行消解了,苏清如这才呈上账册,诚恳道:
“但父亲已痛定思痛,愿将贪墨之银转为军费,更献治国良策。若尚书府能戴罪效力,或可稍赎前愆?”
启仁帝放下账目,看向苏清如,质问道:“尚书府犯下这等罪行,仅靠这些,就想将功折罪?”
苏清如叩首回应:“陛下,尚书府上下知罪,特备赎罪之策。”
“其一便是赎罪银,尚书府愿捐出三万两,用于西北战马粮草,以解边疆燃眉之急,这是家父手书请罪信。”
她双手将父亲手书呈上,太监接过转呈给启仁帝。
皇帝展开手书,细细端详,却未言语。
苏清如见状,继续说道:“其二,尚书府献上‘献策折’,提出‘官商分账制’。”
“如今官场贪腐丛生,根源在于经办人私扣银钱,账目不清。若在六部设立独立账房,各账房之间相互制衡,账目公开透明,贪腐便难有滋生的土壤。”
启仁帝轻抚胡须,“想法新颖,可谁来监管这独立账房?若账房与官员勾结,岂不是换汤不换药?”
“陛下圣明。”
“独立账房的账册需定期呈予陛下御览,且由监察御史不定期核查。账房人员选拔清正廉洁之士,一旦发现有勾结贪腐者,严惩不贷。如此,或可保六部银钱流转清明。”
苏清如接着进言:“家父深知罪孽深重,愿戴罪立功,暂领‘查账特使’之职。他为官多年,熟悉官场运作,定能协助陛下整顿吏治,清查贪腐。”
启仁帝靠向椅背,闭目思索片刻,睁眼说道:“这尚书若真能借此机会将功赎罪,也算是还有些担当。”
说罢,抬眼看向苏清如,“此事便先依你所言,若尚书府不能达成承诺,朕定不轻饶。”
启仁帝合上账册,“苏昌勇依律论处,尚书苏镇暂领查账之职,以观后效。”
苏清如与苏镇再次叩首谢恩。
待退出紫宸殿外,在她转身欲行时,一道尖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翰王妃留步!”
苏清如回身望去,一名宫人走来,到她面前时,欠身行礼,尖着嗓子道:
“王妃,太后听闻您进宫面圣,心中记挂,特命奴婢前来请您移步慈宁宫一叙。”
苏清如笑意浮上眼眸,“有劳公公带路,我这便随你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