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马蹄急踏,车轮辘辘。
不多时,马车停在尚书府门前,苏清如走下马车。
她未施粉黛,望着尚书府棕红的大门,此刻洒满余晖。
门房见状,先是怔住,随即慌张地行礼:“见过王妃,王妃万安,未曾接到王妃回府的消息,这……”
苏清如摆了摆手,轻声道:“不必多礼,我一时想念家中亲人,便回来了,莫要惊扰了府里人。”
她未及话毕,便径直向府内走去,裙角随步伐飘动 。
“大小姐!”
庭院中,丫鬟们正忙着收拾晾晒的衣物,看到王妃归来,又惊又喜,相继停下手中动作,屈膝行礼。
应是上次救了苏镇一命,府中上下对她不同从前,变得热络了许多。
苏清如点头示意,扫过府内几间厢房,“父亲可在府中?”
“在的,老爷刚从衙门回来,正在书房呢。”丫鬟连忙回答。
她沿抄手游廊快步前行,路过花园时,阵阵茉莉花香袭来,混合着傍晚独有的潮润。
很快,苏清如来到了书房前,抬手叩门。
“进来。”
苏镇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她推开门,屋内光线昏暗,偌大的书房,只点了一盏台烛。苏镇正坐在案前就着烛火阅读书卷。
“如儿,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派人知会一声?”
出嫁几日不见,苏镇对她这个女儿没了往日的冷漠,他鬓边新添了几缕银丝,眼角鱼尾纹舒展,多了份慈爱,却也苍老不少。
苏清如合上房门,将御史密信与搜来的贪污账册拍在案上。
“父亲可知道,这几日御史台的弹劾折子已快递到御前?若此时东窗事发,苏家满门皆要被牵连。”
苏镇神色未改,似是早已知晓。
她放缓语气:“唯有快刀斩乱麻——脏银必须洗净,但这罪也应担!”
她递上名册,族中三房庶子苏昌勇,平日仗着尚书府名头包揽漕运差事,借势敛财。
“此人若伏法,既能坐实个人贪腐,又可向皇上证明咱们苏府大义灭亲。”
苏镇犹豫:“可这,毕竟是血脉……”
苏清如沉声道:“父亲,保一人还是保满门?且苏昌勇行事不端,早该教训。”
苏镇长叹,点头默许。
她又让苏镇立刻召集全族子弟至祠堂。
“今夜恭请各位长辈宗亲齐聚于此,我不以翰王妃之名,只做苏家女儿苏清如,与诸位相对。”
祠堂内,苏氏子弟按照辈分依次站定。待众人整齐叩拜完毕,苏清如挥手,命人抬出三口厚重的木箱。
箱子打开,里面堆满了账册、地契与耀眼的金银,让众人移不开眼。
“这些,是我尚书府近年贪墨的证据。”
夏夜寂寥,苏清如的声音荡在祠堂四壁。族中顿时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
苏清如看着众人的反应,抽出头上的玉簪,用力掷于地,大声道:“簪子若碎,便是祖宗罚我苏门!”
玉簪触到地上方砖,清脆弹起,随后应声而断。众人刹那噤声,祠堂里只有呼吸可闻。
“念在父亲教导失察,暂且停职思过。”
苏清如看向旁侧的父亲苏镇,又迅速转身指向被押解上来的苏昌勇,
“但此贼借势敛财、败坏门风,才是罪魁祸首!”
苏昌勇听到这话,立刻挣扎起来,大声喊道:“侄女,你莫要冤枉我!这其中定有误会!”
不等他继续分辩,苏清如便出示一叠苏昌勇亲笔批注的贪腐账目:“你私扣河工款、虚增采买银,证据确凿!”
苏昌勇看到账目,仍不死心地狡辩:“这,这都是有人陷害我!”
苏清如又命心腹管家如实供述。
管家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声音颤抖:“我等皆被苏昌勇威逼,不得不从……”
这时苏昌勇的几个胞兄冲出来反抗,撸起袖子,叫嚷着:“凭这些就想定昌勇的罪?我们不服!”
苏清如毫不畏惧,扯断柱旁勒紧的麻绳,祠堂四周蓦地弹出几道利刃,寒光闪闪,将那几人逼退。
众人吓得脸色苍白,苏昌勇仍不死心,向族中长老使眼色,族中长老见王妃连亲族都不姑息,更不敢轻举妄动。
苏昌勇万念具烬,立刻同那几位胞兄跪地请罪。
苏清如见状,趁机高声宣布:“即日起,族中账目由我亲派的老学究清查,每笔银钱需登记造册;若再有人贪墨,不论亲疏,送官前先受‘刺字逐族’之刑!”
遣散完祠堂中的族人,苏清如面对苏镇说道:“父亲,明日清早,女儿与您共同入宫面圣,早些歇息吧。”
苏镇点头,眼中疲惫,心里却欣慰,他凝视着女儿,正欲开口,尚书府的门房急促跑来,紧张道:
“老爷,小姐,翰王殿下亲自来接王妃回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