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锦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叶轻声道:“他疑心重不是坏事,但本宫想知道他还有什么可取之处,若是只有疑心,没有耐性也是无用。”
“他”这个字显然不是指陈子尧,弯弯绕绕到最后还是放在了皇帝身上。
“殿下,如今将世安放在风口浪尖上,他若是无力自保,又该如何?”
“本宫当年能护住你,也就能护住他。”
孟锦说到这,忽的想到往事,轻声一笑,扭头望着一旁愣住的忍冬,见她抿唇不语,轻声道:“田怀仁必死,你当初受的罪,他一条都跑不了。”
忍冬垂在身旁的手微微颤抖,下一刻就被她握住了,就听她继续道:“别怕,你还有本宫,本宫不会让你们所做一切付之东流。”
这天下,不是没想过,也不是不敢,而是想要名正言顺,但有朝一日国将不国,非得登上那个位置。
那即使不能堵住悠悠众口,背负骂名倒也没什么。
更何况。
她的手早就脏了。
自进宫那日之后,陈子尧再没有得到孟锦的召见,瑶华宫中对他的特殊对待也被一日一日的磨灭了。
昔日那些谄媚奉承的人,见自己付出那许多却巴结了一个“不中用”的人,那份谄媚到最后变成了厌恶,恼羞成怒的发泄自己的怨怼。
“你倒是挺会挑地方啊?怕殿下想不起来你?”
小公公扭头见周围人都只当没看见,像是有了底气一样,声音更大了些,“整日在内殿门外晃荡,正事不干,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说到这,他扬手将手里的抹布摔在了他的身上,陈子尧站在那低头轻声道:“公公息怒,奴才从没想过这些。”
以田怀仁为中心的宦官,皆是怕上欺下,见风使舵的小人,此时此刻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在他的默许下,陈子尧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陈子尧先前没干过的活,如今像是要补回来一样,日日夜夜总有干不完的活。
听了忍冬的话,孟锦揉揉眉心,低声吩咐:“丑时二刻让世安来见本宫,别让人看见。”
“是。”
天愈加冷了,没日子再跟他玩这些了。
入深夜,宫中一片寂寥,一道身影溜进了内殿,孟锦看见来人连忙上前,不等陈子尧行礼,就伸手将他扶起。
“你受苦了。”
“殿下宽心,奴才万死不辞。”
他依旧垂首而立,每次见他好像都是这样,孟锦无奈失笑,轻声道:“他们说得对,你对本宫来说跟他们不一样。”
不等陈子尧回应,她继续道:“你是杜老送来的,本就不是为了当奴才。”
孟锦玩着手里的簪子,压低身子轻声道:“如今你入宫也有些时日了,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除掉一个人。”
从来不动声色的人终于抬头望向了眼前人,孟锦本就弯腰看他,突然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怔。
察觉到似是吓到了她,陈子尧又移开目光轻声道:“主子尽管吩咐。”
“除掉田怀仁。”
孟锦望着他眼神认真,慢慢直起身,:“过五日是本宫生辰,要想除掉他要尽快。”
“是。”
“回去吧。”
陈子尧溜出内殿,刚回了自己的屋子就见一人影坐在自己的床边。
“你去哪了?”
田怀仁那张脸趁着夜色显得格外可怖,见他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里,陈子尧猜到是同住的人传话给了他,这人确实得除掉。
陈子尧软下身子,有气无力的开口:“田公公见谅,奴才身子不好,许是吃了什么伤身的东西,身子不适。”
见他依旧疑心,陈子尧上前,双眼闪着光,轻声道:“奴才正愁今夜无法安睡,田公公若是有药,可能赏下来些?”
田怀仁本就是想来抓他的,可听了他的话,又想起自己确实给他吃了馊了的肉,当下心虚起来。
“咱家又不是神仙,深更半夜的哪给你弄药来,自己受着吧!”
说完话逃也似的走了。
陈子尧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除掉他好像易如反掌。
长公主殿下生辰是大事,诰命夫人自前日就已经陆陆续续的送上贺礼,她也如往常让人预备当日晚宴的一切事宜。
这等差事自然就落在了田怀仁,忍冬身上。
本就是个讨好主子的好差,田怀仁尽心尽力,能他办到的绝对不告知忍冬,每日忙的晕头转向。
忍冬巴不得什么事都有人代劳,乐得自在。
“殿下当日可是要穿朝服?”
当初执政那三年,尚衣局给她量身打造了一身朝服,雍柔华贵,还位后她倒是也穿过几次,先前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到如今她却起了避嫌的心思。
“不必了,随意挑一件,朝服收好就行。”
“是。”
孟锦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扭头看着那火炉,那张名籍早已经变成灰烬,终究还是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