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声音比预想的要平稳些,但仍然紧绷:“孩子在叫我。”
我没有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迅速转过身,快步冲上石阶。沉重的铁门被我用力关上,锁芯“咔哒”一声转动到底,将那道苏醒的视线彻底隔绝。
我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冲进客厅,把瘪着小嘴、眼眶红红的贝奇一把捞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小小的身体还在抽噎,带着奶气的哭腔喊:“爸爸,我好饿,爸爸,吃饭!”
我用脸颊蹭了蹭他柔软的头发,强行压下心底翻涌的惊悸。
“好,我们吃饭。”
我伸手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鼻子,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库洛洛……就让他先饿着。
一个连水都需要别人喂、身体虚弱到极点的男人,又能做什么?
我定了定心神,对,他现在毫无威胁。
他凭什么带走贝奇?又怎么会有机会伤害贝奇?
我不需要害怕。先饿他几天,磨掉他可能残存的任何力气。一天一顿,吊着命就够了。
这个念头让我的心绪稍稍平复。我低下头,看着怀里仰着小脸的贝奇,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额头,声音放得更柔:“宝贝,多吃点,要长得壮壮的,以后才能保护爸爸,知道吗?”
他小声问,大眼睛里还带着泪花:“贝奇可以不吃肉吗?”
“不行。”我的语气不容置疑:“必须吃。宝贝现在要把身体养好,不然,会被别的小朋友欺负哭的。”
饭厅里,暖黄的灯光勉强驱散了我心头残留的阴冷。
我看着贝奇坐在他的儿童高脚椅上,小手里攥着一把印着卡通图案的勺子。
他面前的小碗里盛着我精心准备的午餐:软糯的米饭,切成小块、炖得烂熟的胡萝卜和牛肉,还有几朵翠绿的西兰花。
尽管我内心宁愿他吃得白白胖胖,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也不想见他因为挑食而骨瘦如柴,但一想到楼下那个男人,食物似乎都带着一丝苦涩。
贝奇皱着小鼻子,显然还在为刚才被拒绝不吃肉而有点委屈,但他还是乖乖地舀起一勺饭菜,笨拙却认真地往嘴里送。
米粒和细小的肉末沾了些在他的嘴角和围兜上,他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咀嚼着。
看着他鼓起的腮帮子,我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他吃饭确实不用我操心,自己拿着小勺子,一口一口,缓慢但坚定地吃着,透着一股倔强的乖巧。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通往地下室的那扇门,随即又强迫自己移开。
库洛洛。等贝奇吃完了,碗里剩下的这些,就轮到你了。
是的,就该这样。剥夺他的力量,限制他的行动,甚至掌控他最基本的生理需求。
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与此同时,地下室的昏暗中,库洛洛的意识逐渐从混沌中清晰。
首先袭来的是深入骨髓的干渴,喉咙像是被烈火灼烧过,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刮擦般的痛楚。
随之而来的是胃部的空虚和绞痛,饥饿感如同爪子般撕扯着他的内脏。
他躺在一个冰冷坚硬的容器里,鼻尖萦绕着一种干枯植物的、带着尘埃气息的淡香——玫瑰残留的味道。
他还记得那个金发青年俯身放下花朵的动作,以及那句例行公事般的“午安”。
库洛洛一动不动地躺着,漆黑的眼珠在昏暗中缓缓转动,打量着四周。透明内壁反射着微弱的光线,空间狭窄得令人压抑。
胸口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随着呼吸起伏,那痛感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击,提醒他身体遭受的重创。
他记得醒来时看到的那张脸——酷拉皮卡。那张曾经带着少年锐气的面孔,如今添了几分岁月的刻痕,眼底深处是难以掩饰的震惊和……
自己究竟沉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