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另一头传来劈柴的闷响,我瞥见文森特背对着这边,正手起斧落。
我刚想开口缓和这诡异的气氛,奥加的手突然伸了出来,直奔我的脸。
我身体下意识后撤半步,避开了他的触碰,眉头皱起:“你想干什么?”
他的手停在半空,那双墨绿的眼珠缓慢地、仔细地在我脸上逡巡,像是在寻找什么痕迹。
片刻后,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声音压得低低的,却清晰地钻进我耳朵里:“时间的惩罚。”
我呼吸一窒,心脏猛地收紧。飞快地扫了文森特那边,确认他仍在专心劈柴,没有留意这边。
我压低声音,凑近奥加,语气带着警惕:“你知道什么?”
“我爷爷的手笔。”奥加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是你杀了他?”
我定定地看着他,摇头否认:“不是我。杀他的是幻影旅团。”
“是吗。”奥加拖长了调子,听不出情绪:“那我可得谢谢他们。”
他懒洋洋地靠回躺椅,恰好这时,黄色的校车在路口停下,贝奇背着书包跳了下来。
奥加抬手,用下巴点了点贝奇的方向:“那个孩子,真的是你儿子?”
我立刻回答,语气有些生硬:“当然是。”
这小子说话真不中听。
我和贝奇现在的长相确实差异很大,但他继承了我族人的红瞳,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
这时文森特已经劈完了最后一块木头,斧刃嵌入木桩发出沉闷的“咚”一声。他直起身,用手臂擦了擦额角的汗,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躺椅上的奥加。
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温柔,俯身给了奥加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我清楚地看到,在文森特手臂环绕过来的瞬间,奥加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力压抑的不耐烦,脸色也瞬间沉郁了几分,但他并没有推开文森特。
“午安。”文森特放开奥加后,才转向我,露出了一个憨厚友善的笑容。
我拍了拍刚跳下校车,还带着外面冷气的贝奇的肩膀,示意他:“叫人啊,贝奇。”
库洛洛皱着小脸,很不情愿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称呼:“文森特先生……奥加先生……”
说完,他像是为了发泄不满,抬脚狠狠地踩在我的鞋面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屋子,门被他甩得轻轻晃动。
“唉……”我无奈地弯腰,捡起他丢在地上的、印着图案的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奥加略显慵懒的声音,他对着文森特说:“酷拉皮卡,”他顿了一下,似乎在品味这个名字,也许只是我多心:“是个挺风趣幽默的人。”
他的语气平淡,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但我这个局外人却看得分明——文森特对奥加是动了真感情,那种小心翼翼、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的架势,可惜用错了地方。
奥加显然不吃这一套,文森特的过度热情只会让他更加反感和疏离。
果不其然,午饭刚过,他就一脸诚恳地找上了门,对我说道:“请你……能不能多陪陪奥加?他一个人在这里,很寂寞。”
“好。”我点了点头,欣然应下。
我也想更近距离地观察一下这个神秘的奥加。
他的那句“时间的惩罚”,绝不是随口说说。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格,在榻榻米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奥加慢条斯理地摆弄着茶具,动作间透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老成,或者说,是一种对周遭事物漫不经心的疏离。
他提起茶壶,却没有看准,茶水淋淋漓漓地洒在了托盘上,氤氲出淡淡的茶香。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抬眼看向我。
“我很好奇贝奇,”他开口,声音平缓,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他周身环绕着强大的念力,非常纯粹,也非常……古老。如果我没看错,他以前应该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
我的心猛地一沉,端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他只是个孩子!”
我的声音有些急促,带着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辩驳意味。
我看着奥加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绿色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平静的湖面。
我语气斩钉截铁地强调道:“贝奇根本就不会念。”
这个奥加,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说话总是半真半假,我怎么能把贝奇的安危寄托在他身上?
那所谓的“时间的惩罚”,他真的有能力驱散吗?
我心底的疑虑像藤蔓一样滋生。
“是吗?”奥加微微歪头,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他身上的念是怎么来的?你能解释吗?别告诉我是遗传,酷拉皮卡,念不是靠血脉相承那么简单。”
我含糊地应付,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觉得苍白:“他……他的另一位家长是个有些本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