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敲门声响起时,我心头重重一跳。
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的正是文森特。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面部肌肉,拉开门,努力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有事吗?”
文森特脸上挂着温和的表情,手里提着空了的果篮。
“你好,我是来还篮子的。谢谢你送的水果,奥加很喜欢。”
奥加……是那个被囚禁的年轻人。
我脸上维持着客套:“不用谢。我这里还有些,如果他还需要,随时可以来拿。病人……多晒晒太阳,也许会好得快些。”
他只是平静地接过话头,微微颔首:“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帮到你。”
交谈很短暂,他似乎没有久留的打算,道别后便转身离开。
过了几天,他又来了,这次是独自一人。敲门声依旧让我神经紧绷。
“抱歉打扰,”他站在门口:“奥加需要去复诊,我的车还是没修好,能借用一下你的车吗?”
我正在厨房水槽边洗碗,泡沫沾了满手。
听到他的请求,我说:“钥匙在桌上,让贝奇拿给你吧。”
贝奇蹬蹬蹬跑过去,拿起钥匙串,递给了门外的男人。
我用眼角余光瞥见文森特接过钥匙,对贝奇说了句“谢谢”,然后转身离去。
等车子发动的声音远去,贝奇走到我身边,皱着小脸,用力擦了擦自己的脸颊:“刚才那个奥加,他一直摸我的脸。”
他语气里满是嫌恶,“我讨厌别人碰我。”
“有那么讨厌吗?”我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脸颊,试图用玩笑缓和气氛,也安抚自己狂跳的心:“那你讨厌我碰你吗?”
“……”贝奇小手一挥,拍开了我的手。
我没生气,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果冻塞进他手里,转身继续冲洗碗碟。
“明天学校要礼仪合格检查,”贝奇撕开果冻包装,含糊不清地说:“我头上有纹身,怎么办?”
“说的是啊。”我擦干手,解下围裙,在他身边坐下。
我拨开他额前的发丝,露出那片皮肤,时刻提醒着我他的来历。“头发也长了点,顺便给你剪剪指甲吧。”
我语气认真地说着,找来了小剪刀和指甲钳。趁着贝奇的注意力被电视吸引过去,我拿起剪刀,对着他的额发,心不在焉地虚剪了几下。
“纹饰……只能先用绷带挡一下了。”
我低声自语,拿出医药箱里的纱布和胶带。
为了他能顺利通过检查,拿到那或许能让他高兴几天的“好学生”奖状,我只能暂时给他伪造一个额头不小心受伤的假象。
我捧着贝奇的小脸,仔细地贴好纱布。
灯光下,他的五官轮廓越来越清晰,那份酷似,让我心脏一阵抽痛。
真是越来越像那个混蛋了。
没有一处像我,唯一相似的红瞳也被暂时封印。
幸好,幸好当年及时离开了。
我不敢想象,如果贝奇在他身边长大,耳濡目染,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库洛洛。
多好的孩子啊……如果能把性子养好,凭这张脸,将来恐怕会有不少女孩子喜欢吧。
我定了定神,试图摆脱这沉重的思绪,冲他挤出一个轻松的笑脸,眨眨眼问道:“在学校里,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呀?”
贝奇舔了舔嘴角的果冻渍,头也不抬的说:“你很离谱。”
“说得也是,”我故作赞同地摸摸他的头,“我的贝奇长得比女孩子还要漂亮呢。”
贝奇抬起头,给了我一个不满的眼神,小嘴抿成一条线,显然对这个评价相当不悦。他低下头,继续小口吸着果冻,不再理我。
文森特倒是听劝,这两天清早,奥加那孩子果然裹得像个粽子,窝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
旁边小炉子上还咕嘟着热汤,白气袅袅,看着倒也不冷。
我走过去,打算按邻居的本份打个招呼。“早,看你气色好了不少。”
他闻声抬起头,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看向我,随即,他的目光就像被钉住了一样,直勾勾地落在我脸上,连眨都不眨一下。
“你……”这眼神让我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