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走到门廊下,那里停放着我用来运送货物的小推车。
金属车身沾满了这两天的尘土和些许干涸的泥点。我找来一块粗布,浸湿了冷水,仔细擦拭着车架的每一个角落。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湿布传来,带着冬日清晨的寒意。擦掉污渍后,我又找出油壶,将保养油小心地滴在车轴和连接处,推动了几下,确保转动顺畅。
天气预报说近几日可能会下雪,车子若是生了锈,到时候就麻烦了。
镇上拐卖孩童的案子仍旧悬而未决,阴影笼罩在每个有孩子的家庭心头。
我暂时打消了出门做生意的念头,选择留在家里陪伴贝奇。除了看顾他,我竟然也开始尝试学习织围巾。
从邻居太太那里讨来的旧毛线针握在手里,显得笨拙而不协调。再次长长的金色的头发垂落几缕,随着我低头研究的动作轻轻晃动。
手指远比操纵锁链时来得僵硬,针脚歪歪扭扭,松紧不一。
这本是妇人们打发时间的活计,对我而言,却像是在学习一门全新的、需要极致耐心和专注的手艺,一种能在平静生活中立足的技能。
下午,趁贝奇在屋内午睡,我来到后院狭小的空地上,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
我只是做了几个缓慢的伸展动作,控制着呼吸和力道,能感觉到体内沉睡的力量,渴望着一次彻底的爆发和舒展。
自从带着贝奇隐居于此,疏于系统锻炼的后果已经显现。
不久前,仅仅是几个略懂拳脚、身强力壮的普通人,就让我见了血。并非他们有多强,而是我在挥拳的瞬间犹豫了。
杀死窝金后,那沾染鲜血的触感,生命在指尖流逝的重量,如同烙印刻在灵魂深处,成了我的心病。
每一次需要动用武力时,那份记忆便会浮现,让我的动作变得束手束脚,仿佛有无形的枷锁捆住了我的本能。这大概会伴随我一生,永远无法真正遗忘。
库洛洛……他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销声匿迹。
我时刻留意着任何可能的消息渠道,警局的公告栏,镇民的闲聊,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牵扯出幻影旅团的动向。
神经时刻紧绷着,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我心惊肉跳。
每晚,我都会紧紧抱着熟睡的贝奇,感受着他温热的小小身体,汲取着那份真实的暖意。
这拥抱带着近乎绝望的力度,我害怕,害怕他会像我过去的族人一样,在我不知道的某个瞬间,突然从我生命里消失。
之前为了打探消息,我曾向镇上的治安官蓝顿先生语焉不详地透露过一些关于“猎人”世界的皮毛,比如追踪技巧和一些特殊的犯罪手法。
他似乎对此很感兴趣,时常会来找我,希望能从我这里得到些关于拐卖案的思路。
我感到有心无力,自己尚且深陷泥沼,被过去的阴影和眼前的威胁牢牢困住,却还要强打精神,和他分析那些模糊不清的线索和罪犯可能的动向。
真正让我精神濒临崩溃的,是隔壁那对“邻居”。
目睹了那天早晨那一幕,那些好不容易被我压抑下去的噩梦,如同挣脱了牢笼的野兽,再次汹涌而至。我完全理解那个被囚禁的年轻男人的恐惧,那种绝望,那种无助……
因为那样的黑暗,我也曾经历过。
夜深人静,当我沉入梦境,那些被遗忘的感触便会清晰地卷土重来——粗糙而带着灼人热度的手掌蛮横地捂住我的口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霸道的、令人窒息的吻落在唇上、脸上,充满了掠夺意味;然后是身体被强硬粗鲁地打开,每一次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和深入骨髓的屈辱……
我总是在一身冷汗中惊醒,心脏狂跳不止,急促地喘息。闭上眼,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依旧在黑暗中闪烁,挥之不去。
我想帮帮那个年轻人。我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指尖冰凉。
这念头如此强烈,不仅仅是因为同情。或许,我只是想帮帮那个曾经被困在黑暗中,无力反抗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