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若换作以往,王逸然定会紧闭双眼,避开尴尬的场面,可如今,他准备上药,她必须盯着才行。
反正已经看过一次了,再看一次,应该也没事,她心里想着,抬眼注视着面前衣裳半褪的人。
看他动作小心翼翼,尽量避开肩膀上血淋淋的伤口,看他伸出右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药瓶,拇指上移,再反扣,棕木塞子掉落在地,霜白色的药粉映入眼帘。
陆景冥低头盯着那粉末许久,迟迟不见要抬手上药的动作,不变的沉默化作折磨,慢慢磨去了她眼中的期待。
王逸然心中郁闷,做起来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他为什么不做?难道,是怕疼了?
不可能吧?
他那么皮糙肉厚的一个大男人。
除了怕疼,就只剩下了怀疑的可能,她不禁忐忑,陆景冥会不会盯着那药,看出了点什么,毕竟她在投毒以后,并未摇晃瓶身。
弥灵散在药粉的最上层。
他是不是察觉到那药变多了些?
以他的小心谨慎,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也不足为奇,他在朝为官多年,头脑比任何人都要精明清醒,看待事物,或许也如顾封舟说的那样,比常人全面。
今晚,他大概不会上药了。
没关系。
王逸然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这次不上,还有下次,下次再不上,还有下下次,反正这药就放在屋子里,他要是想把伤治好,就必须得上,只要他还坚持,那她就还有……
啪嗒——!
一声碎响打破了她的希望。
王逸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青年。
陆景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上药也就算了,竟然还有些生气,抬手把药瓶摔在地上,力道不算重,却也让那瓷器碎成了无数片。
装在里面的粉末洒落在地,散的到处都是,捧都捧不起来,更别说是重新装回去了!
她瞬间心疼地走上前几步,低头看着散落在脚边的白色药粉,心里紧了紧,而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还有一半的弥灵散。
要不然,就浪费了!
就说留一手还是有用的。
真不明白陆景冥突然抽什么疯。
怕疼,或看出什么来了,不用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把这种好东西摔碎在地?她怎么就看不出来,原来他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
还只在独处的时候阴晴不定。
脾气来的,像下在大热天里的雨。
怎一个怪字了得。
没达成目的,王逸然心中甚是失望,不过,与心情相比,她倒是很想知道,陆景冥为什么会放弃治疗?
难不成是觉得那药没用?
这个可能也解释的过去。
已经半个月了,那药还没有用到一半,每次用时,都要撒在血淋淋的伤口上,见好也就算了,问题是,用了药,伤口也不好,连痂都不结。
别说是陆景冥了,换作是她,碰上这种情况,早就把那药摔八百次了,没用的东西,用了也没用,留着只会影响心情。
这样想着,她好像理解了他古怪的举动。
一次不成,就再来一次。
有了今夜的经验,王逸然想起办法来,更快更周全了。
不再死脑筋。
府里面的吃食需要经过许济民的验毒,那她把陆景冥带到外面吃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