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邻居并疑惑她为什么不吃,并试图用那一大堆小龙虾投喂她时,钟盈很快恢复了过来。
她只吃了几只,就自己剥,怎么都不接受它的分享了。
邻居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
被婉拒了后,它十分生涩又疑惑地歪头,问:“是我剥的哪里不对吗?”
钟盈才知道它之前从未吃过这样的食物——也是,毕竟是那个年代。
有许多现在风靡的食材被认为“有毒”、“不可食用”。
她告诉邻居小龙虾的各种吃法和搭配,总结:“你剥得超完美!但小龙虾这样的食物,总是自己剥的最好吃。”
钟盈有种带老古董适应新社会的错觉。
不过——在荒野里,过去和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它看向了做到一半的遮阳伞。
邻居的力气很大,它扶着伞柄,稳稳地,一点儿也不摇晃。
钟盈踩在邻居的肩膀上,一点点在接缝处涂上松脂。
一个固定,一个涂刷,完工的速度比预想中快太多。
遮阳伞很快做好了。
它被摆在前院的一角,深深地固定进土壤里。
醒来的邻居可以自行进入水源地,再用不上那满屋的淤泥。
钟盈本想趁着夜色将它们都处理。
邻居醒来了,那股玄之又玄的安全感好像又回来。
也不怕走夜路遇上不可战胜的猛兽。
虽然从头到尾,一共也没走过多少回。
钟盈又困又好亢奋,但最后,她不记得最后有没有清理那间小屋子了,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回房间睡觉的了。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蝉和噪鹃总那样不知疲倦,从清晨叫唤到深夜。偶尔它们的叫声会突然停止,别的动静喧嚣而上,像一段长协奏曲间的中场休息。
阳光透过半遮光的窗帘,照得钟盈几乎睁不开眼睛。
她恍惚感觉自己昨晚做了个美梦。
推门出去,入目的是撑开的遮阳伞,遮阳伞下还新添了张做工精致的摇椅,栅栏被加固,一夜之间爬满了野蔷薇。
树荫下,邻居,驯鹿,狐狸聚在一起,听到推门声,它们齐齐扭过头来。
原来不是梦。
-
它们很快计划着第二轮的探索。
“呼,雪山上实在太冷了。”驯鹿找了许多草杆和绒毛,将它们披在身上,试图用来保暖。
它不仅把自己打扮得怪模怪样,还倾力指导从没去过的水怪。
当钟盈拿出之前一点点攒下的兽皮开始缝合的时候,路明缓缓睁大眼。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它用蹄子刨了刨地,很快发现不对:“等等,你也要一起去吗?!”
偏离林道,它们不再攀爬,而是沿着不怎么陡峭的那条山脊,登上雪山。
本以为,只是在路上多浪费几天时间。
然而到了记忆中的地点才傻眼。
寒风呼啸,雪粒在空中飘摇。
这里万籁俱寂。什么都没有,白茫茫的一片。
狐狸缓缓眨眼,不敢置信。
“怎么会……明明没有走错一步……”
它是带路的那个,此刻矮着身,疯狂地在雪地上翻找。
厚厚的新雪一层一层堆叠着。
有的地方很松软,只刨上几下,就能见到深黑的岩石和黄褐色的泥土。有的地方则凝结压实成冰,一爪下去什么都没发生。
突然,空气中传来了沉闷的轰响。
狐狸脚下,大块的雪骤然断裂,掀起磅礴白雾,快速地向周围蔓延。
它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是雪崩!
本来在一旁舔雪的驯鹿跳了起来,焦急地鸣叫着,用鹿角撞了撞钟盈和水怪,撒腿狂奔。
钟盈很快反应过来,跟着往侧面奔跑。
全副武装的奔跑和高山之上的低氧,让她很快手脚发软,喘不过气,眼看着要被呼啸的雪浪追上,身上一轻。
钟盈被水怪抓住,带着往前。
他们所过之处,无数的冰层和雪快速地崩塌着,分不清是雪崩带来的影响,还是奔逃后带来的连锁反应。
脸部保暖的一层层兽皮,在逃亡的过程中,被夹带着霜雪的寒风刮落,钟盈的脸色青白,感觉要冻僵了。
冰冷的空气进入鼻腔,咽喉。
睫毛,头发凝结了厚厚的冰霜,连脸颊的绒毛都挂满了冰雪。
她将脸埋进邻居的掌心。
它冰冷的体温,在此情此景下,居然让钟盈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水怪的奔跑动作微不可见地顿了一秒,它很快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抬起另一只前爪,将所有的风雪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