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掠过校园的银杏林,将金黄的落叶卷成漩涡。苏瑶抱着画具走过铺满碎叶的小径,帆布包上的颜料管挂件随着步伐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她浅蓝色毛衣袖口还沾着昨夜未干的群青色颜料,那是她反复修改《暮色》时留下的痕迹。
转过回廊时,油画系的陈砚之正倚着爬满枯藤的廊柱翻阅画册。他戴着玳瑁眼镜,卡其色风衣下摆沾着几处油彩,"苏瑶,"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温润,"明天有个'新维度'当代艺术展,策展人邀请了数位威尼斯双年展参展艺术家。"他递来一张印着流体画图案的邀请函,"听说有位艺术家会现场演示矿物颜料与树脂的融合技法,或许对你的创作有帮助。"
苏瑶的手指微微收紧,画箱边缘的雕花硌得掌心生疼。最近半个月,她对着画布反复涂抹又擦除,始终无法突破写实主义的桎梏。邀请函上烫金的展览名称在阳光下流转,像极了她梦里那些流动的色彩。"真的可以现场学习吗?"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雀跃,发尾的薄荷绿丝带随着动作轻晃。
展览当天,晨光熹微,苏瑶已经站在美术馆玻璃幕墙前。她特意换上了林宇去年送的米白色针织裙,裙摆处还留着她不小心蹭到的镉红色颜料渍。步入展厅的瞬间,柔和的暖光倾泻而下,某幅装置艺术中悬浮的彩色玻璃碎片,在光影中折射出流动的彩虹。
陈砚之跟在她身后,适时停下脚步讲解:"看这幅,画家在油彩里混入了火山灰,肌理感完全不同。"苏瑶掏出随身的速写本,铅笔在纸面沙沙作响,记录着那些新奇的技法。当他们驻足在一幅巨型抽象画前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琥珀色,画作上交错的色块在暮色中仿佛有了生命,流淌出神秘的韵律。
与此同时,学校操场的铁架看台上,林宇已经坐了整整四个小时。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投在跑道上。上周此刻,苏瑶还靠在他肩头,兴奋地描绘着下一幅画的构思。而现在,他拨打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听筒里单调的"嘟嘟"声,像钝刀一下下割着他的心。
"学长,一起打球吗?"学弟的呼喊从操场传来,林宇机械地摇头。他翻开手机相册,最新一张照片是苏瑶在画室的侧影,她咬着画笔专注作画的样子,让他想起初见时那个在写生课上认真描摹树叶脉络的女孩。那时他就觉得,她眼里有整个世界的色彩。
夜幕完全降临,美术馆的灯光渐次熄灭。苏瑶摸出手机,27个未接来电和十几条短信跃入眼帘。她的心猛地一沉,手指颤抖着回拨过去。电话几乎立刻被接起,林宇沙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你到底去哪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我和陈学长去看艺术展了,手机调成静音忘记开了..."苏瑶的解释被一声冷笑打断。
"又是他!你们每天除了画画就不能做点别的?"林宇的声音突然拔高,"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从中午等到现在!"
苏瑶觉得眼眶发热,委屈像潮水般涌上来:"我们只是在讨论艺术,你为什么就不能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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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林宇的声音里带着自嘲,"每次提到他,你眼睛里都有光。我呢?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