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真得辛苦你们了,要是没有你们南方也不能那么温暖。”
顾行知说:“检查了,大人们,晚辈就先行一步。”那微笑之下,是他深藏心底、难以释怀的苦涩。
甘州八城隶属于北疆,是北疆的储备地。蒙人入侵那年,跟着北疆王的军队里,只有顾行知那队人没死完,晃在蒙古草原里,硬是活到季家军去支援甘州。
他带人趁机烧了蒙人的后方,协助季家军收复失地,后来的十几年里,蒙人没再进一步,旁人都说他是北疆王府最后的荣光。
他自己却不那么认为,那场战他没有赢。熟人都死了,镇北王的荣耀被蒙古铁骑踏得粉碎,自己也只是个守在原地的困兽。
天色渐暗,昏暗的灯光照在墙壁上,沈南初坐在椅子上,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查了那么多。
所有人的家底、来历,曾在二十四衙门哪个房里做过事,过去都与哪些内宦交好,和哪些大臣有来往,接触过的人都查了个遍。
唯独没想到核查错人了,凶手就那么借着别人的腰牌,从他层层防御里走进来的,不管怎么说,他都逃不开干系。
齐逍远搜查出了不该在宴内的人,他们伪装的很好,差点让他们跑了,被抓住了也不放弃,拼死抵抗,见敌不过都咬破藏在嘴里的毒药,来不及救治就死了。
现下齐逍远要与刑部及都察院有关成员逮捕宦官,今夜负责检查人手的侍卫都被撤了腰牌,与宦官一同下了狱。狱里没架火盆,只有几盏灯散发的微光。
沈南初坐在刑部尚书的下首,左右是都察院御史,大理寺卿叶峰也来了。
现在沈南初不进狱里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今年是多事之秋,自萧时予遇刺,到扬州盐引一事,再到百官宴上蒙人遇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哪怕先帝在时,三法司从来没有像这样接连会审。
刑部尚书喝了口冷掉的茶,在等待传唤的空隙里没有人说话,个个面色凝重。
那个宦官为什么要刺杀蒙人?是受到威胁还是被人收买?谁是他的帮凶?沈南初想到这里,忽然记起什么。
恰好传唤的人也带到了,正是替他草拟名单的人。刑部尚书没有废话,单刀直入,说:“安排尚食局的试菜太监。嘉善公公对这个太监了解多少?”
沈南初目不斜视,稳声作答:“行刺太监名叫钱三,二十有八,桑县人,父是桑县禾木村上的农户,已于昭元六年因事去世。他乃家中第三子,昭元二十二年入宫,至今有六年。
他于昭元二十四年元年进入尚食局,平素没有特别嗜好,结交的人甚少,唯独跟沈思关系不错。被他拿腰牌的人是福安公公近几年收的干儿子,沈思。沈思今年二十有四,也是桑县禾木村的居民。”
尚书先看向都察院的人,再看向沈南初,点了点头,又看向齐逍远说:“行刺凶器乃是匕首,没搜身审查吗?”齐逍远说:“他提的食盒有暗格,躲过检查后,便在路上藏在衣袖里了。”
“这样啊!传司膳司管事女官,传沈思。”侍卫退到一侧,低着头。
不一会人就带来了,司膳司女官低着头回道,“下官便是司膳司的女官,李霆君。”
大理寺卿叶峰看着面前的女官觉得有点陌生,问道,“本官记得司膳司管事应该个比较丰韵的女人。”
李霆君低头回道,“回大人,掌事姑姑最近病倒了,事也忙了大半,便让下官善后,不想竟让人钻了空。”
沈南初有些日子没见李霆君了,比起之前的张扬的样子现在面上看着倒是收敛不少。
叶峰看着她,疑惑问道:“你瞧着面生,什么时候当的典膳?”
李霆君知道来势紧张,不敢乱答,“下官......是女史。”
“女史?那你怎么有资历代掌事的?”李霆君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是下官,逾矩了。”
“你是哪里人?”
“平遥县人。”
“家里做什么的?”
“养马。”
“你的父母呢?”
“父母早逝,家中无亲戚,兄弟。”
叶峰听她身世满意地点头,“你是什么时候来京当女官的。”
“......二十天前。”叶峰闻言脸色瞬间不好了,厉声喝问:“你是有人保举来的?保举你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