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次春宵

繁体版 简体版
1001次春宵 > 【综】决战东宫之巅 > 第50章 第四十九章

第50章 第四十九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夕阳垂坠,古藤老树,暮鸦嗷歌,绵延不清的坟茔晃得人眼晕,本受命埋尸的金吾卫已铩羽离去。

品春抱着验尸箱从不远处的马车上跳下来,箱中铜钳与银针碰撞出细碎声响。她小跑着回到尸体旁,火折子"噗"地亮起,映得尸体青灰的面容泛起诡异光晕。

李银月一袭绯衣,身姿挺拔,腰间六扇门特制的令牌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她一手扶住身侧女郎,指尖虚点脉搏,“还好吗?”

耳边嗡嗡作响,赵瑟瑟抬头看向李银月,只觉她的身影似在一层薄纱之后,五官融在一片朦胧,只有那双眼睛像是黑暗中闪烁的寒星。

努力平衡着呼吸,赵瑟瑟借着李银月的气力硬撑着站立,勉强笑道:“说实话,不算很好。”

短短七个字,气音却细地如同荒野里断线的风筝,李银月微不可见的皱眉,随即运转内力,安抚道:“莫慌,有我在。”

一股如水般的温热从手腕处一直慢慢蔓延到心口,又从心口流至四肢百骸,眼前的黑雾淡去,赵瑟瑟道了声谢,站直身子,问道:“这就是内力么?”

李银月从腰间扯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蜜丸,两指一合,薄蜡裂开,点头道:“我所炼心法是母亲所创,名为《云烬诀》,劫火洞燃,云散烬灭,方见真章。上次在西州之时,我能临危突破,便是因为这个。”

赵瑟瑟隔着帕子捏住蜜丸放入口中,甘甜散开,一股凉意漫过玉枕穴,浸透百会,眼前越加清明。她甚至觉得自己看清了远处烧焦的桑树上那只乌鸦的羽毛,可随即又恢复正常。

垂眸掩去惊色,喉间的凉意还在游走,赵瑟瑟没有再问那心法,只偏头望向身侧人,道:“书上说,高手能目断秋豪,你们眼中的世界,是不是当真是琉璃世界、纤尘毕现?”

李银月指尖绕着鞭穗,三枚大食银币发出嗡鸣,她轻笑一声,道:“何止,我甚至能看清...”她指向还在验尸的品春旁边,凑近赵瑟瑟,“看清那土堆里钻的白蛆,扭得可比夜枭还欢快。”

暮色四合,赵瑟瑟看不大清,垂眼一瞧,脚边就有些蠕蠕而动的白虫,忽而蹲下身,低笑道:“远处的我是看不清,不过好在我们脚边也有,李娘子看看可是一样?”

李银月想起刚才验尸时,赵瑟瑟干脆利落的动作和品春惊讶的眼神,她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问,只是也一同蹲下看了看,认真道:“的确差不多。”

六月的胜州很热,夜风却有些冷,卷着腐草味扑来,熏的人难受,赵瑟瑟望着那只蠕虫,喉间忽然泛起那年冷宫里发霉的馒头味,尸体上的泥纹印在脑海里散不开,她仿若回到了上一世宫宴落水时,池水倒灌口鼻直戳心肺的窒息感裹得她喘不过气,她忽然想说什么,迫切地想说什么,“我曾经...”

可触及李银月关切认真的眼眸,赵瑟瑟却停住了,转而道:“你刚刚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不怕蛆,又怎么会知道落水求生的人有什么异常?”

李银月点头,道:“你和我说过,你的验尸手段是品春教的,可连品春也不知道的,你却知道。动作还如此确定。”

赵瑟瑟站起身,道:“我落过水,两次。”望着深蓝色的夜空,她语气淡得似风,“第一次落水时,我很快被人救上来了,那时比起身体的难受,我当时更难受的是那个与我两情相悦……不对,那个我以为两情相悦的人救了别的女孩。”

她笑了笑,如同在说别人的故事,“第二次落水...…不知道你对我的调查里有没有记着八十一天前,我曾经偷跑出长安过一次。”

李银月摇头,“虽知道,却不详细。江湖中人的确各有消息渠道,但也无法做到全然知晓。”

赵瑟瑟靠在桑树上,似乎又回到了,意外发现二皇子的隐秘,逃也似地出了长安城后的一天,“那时候我才发觉,原来高墙外的生活是那么生动鲜活,充满阳光而不是腐烂的气息……胡饼飘香,铜铃叮当,青石日影,布衣春光。”

妇人挎着竹篮,篮中刚摘的荠菜沾着露水,孩童追着糖人跑,木轮车碾过石板的轱辘声,与酒肆里琵琶弦音缠作一团。

李银月也想起了行商的日子,遥望远处,随意捏死在二人身侧的几只蚊蚋,“倒让我想起在江南行商那会儿。有回赶上下梅雨,江面上雾蒙蒙一片,老船家哼着曲儿捞鱼,那活蹦乱跳的鲜鱼甩我一身水!”

话音未落,头顶桑枝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成群乌鸦扑棱着漆黑羽翼冲天而起,嘶哑的啼叫刺破夜色。

赵瑟瑟低声道:“回乡的胜州百姓不会料到自己的归处是坟茔。我当初也以为自己可以顺利到西州,出了潼关,上了商船,最终却是主动跳了渭水。”

她想起那个黑夜里,刀光剑影,那个被她救过一次的哑女拼了命来救她。隐约中,赵瑟瑟似乎看见最高处的船舱,有一个白衣人,她似乎看到了他眼中的漠然与蔑视,就像监国理政的李承鄞宣读那道满门抄斩的旨意时那样的居高临下。

那一瞬间,她忽然想...

如果上一世落水时我便死了,父兄是不是就不会死?

如果这一世我死了,父兄和这个女孩是不是都可以活下去?

行动比意识更快。

当脊背砸进渭水的刹那,刺骨的寒意与钝痛如同钢鞭抽在身上,五脏六腑似乎都震得错位,鼻腔和喉管瞬间被浑浊的河水填满,水流裹着泥沙灌入,耳膜被水压得生疼,很快眼前只剩下翻涌的昏黄,意识在剧痛和窒息中渐渐模糊,模糊中竟生出一股让赵瑟瑟觉得自己几乎疯了的快意——这一次,她的死是自己决定的。

李银月握住友人冰凉的手,默默传入内力替她暖身,“有人在追杀你?你得罪了谁?”

暖意顺着指尖游淌,赵瑟瑟压下回忆,道:“二皇子。他也许到现在都不知道,哪个撞破他秘密的人是我,他们或许都以为那个人已经死在渭水里了。”

李银月忽地直起身子,握紧了腰间银鞭,“能让他派出杀手的秘密……”

赵瑟瑟叹息,“可惜只是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罢了,用的不好,其实也不过是长安盛行的风流而已。想要用此要挟他与我们合作保住胜州百姓……焉知以金吾卫为刀的人没有他?”

一片桑叶连碎七八只蚊蚋,李银月的语气也冷了下去,“我只恨自己武功不足以入大明宫。”

赵瑟瑟道:“现在想来,那些杀手应该便是青衣楼的人,二皇子和上官飞燕早就有了勾结,到底还是我连累了…… ”

“罪魁祸首是杀人的人,你不该因此自责。”李银月抬手止住她的话,皱眉,“你怎么确定他以为知道他秘密的人已经死了?如果他知道是你…”

“渭水虽不比黄河,却也凶险,当时连我自己都以为会死,但我居然醒了过来,而且身边还有一具尸体,许是他们以为我死了杀人灭口。”

朝阳之下,夜间吞噬人命的渭水翻着凌凌波光,河滩之上,那青灰色的面孔的眼睛已缺了一只,浸透了河水的衣料与船上的杀手别无二致,喉间骇人的口子已被泡得发白,不见血迹,像裂开的诡异笑唇。而后一股反胃的恶心感让她剧烈咳嗽起来,却是因祸得福,将混着泥沙的河水呕了出来。

一阵冷风吹过,李银月解下外袍披在赵瑟瑟肩上,道:“你在安慰我?我倒觉得是其他人动手杀了他们,一旦这样,二皇子就会知道还有一个人或者一整个势力的人知道他的秘密,秘密再小也是秘密。”

赵瑟瑟转头看她,眼眸明亮,“我不会有事的。我的命虽然不值钱,可只要我父亲有军权一天,他就只会想与我们合作,对他来说,如果我嫁给了他,那个秘密就是共同的秘密了。”

李银月轻笑,“云散烬灭,方见真章。你虽没有习武,但没有那时的生死一瞬,此刻站在我面前的,还会是这个赵瑟瑟吗?”

赵瑟瑟握着外袍系带,笑意浅浅,斩钉截铁,“不会。”

李银月亦笑,“既然如此,我想,我可以与你坦诚。”

赵瑟瑟眼尾微弯,“固所愿也。”

李银月道:“你无法习武。”

赵瑟瑟望着李银月,眨眨眼,笑道:“还真直白。”她顿了顿,接着道:“从长安到朔州时——也就是四十五天前,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央求父亲教我武功,但父亲说幼年时一场高烧已经断绝了我学武的可能。”

李银月道:“你不难过?”

赵瑟瑟摇摇头,“我羡慕你们,但武功于我是未曾拥有过的东西,也就不会为不能拥有而难过。我只想与父亲守好边关,安安稳稳地过这一生。”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