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温柔点,又哭又闹的像什么样子?”
“你说我不温柔?!”我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做了什么?”
“算了,芭碧萝。”我从他语气里听出了漠然和止不住的厌倦,“你来选择吧。”
我跌坐在地上,而他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我第一次在听见伊塞亚离开西格里斯学院的消息时感到高兴。起码,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没有做到最后一步是吗?伊塞亚这一次离开天堂的时间很长,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长,长到我已经逐渐的忘却了我们吵架的事实。
我一直在不断的自我催眠,向他的室友拉格里询问他的消息,假装我们相爱,假装我还在期待他的回来。哪怕我的朋友偷偷告诉我,她看见伊塞亚在圣浮里亚最昂贵的首饰店里和另外一个女天使一起挑首饰,我也自欺欺人的不肯相信。
他回来了。
他去参加了考试。
他和拉格里一起去吃饭。
可他唯独没有来见我。
我知道是我太冲动了。我以为我的努力就算不能让他停留,也该让他回头看看我。
“伊塞亚,你要是敢走,我们就离婚!”
“好啊。”
他笑着说。
我知道我再也留不住他了,形式上的也不行。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了,甚至一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他是否有那么一刻喜欢过我。
我去找他,他不在,我却从他桌子上的书本里,发现了一封请柬。
那封请柬像一个证据,证明了我数千年婚姻的荒唐;又像一只无形的手,将我彻底的推进了无底的深渊。
为了那封请柬,伊塞亚不仅和我离了婚,他还毁了我的一切。当那个抛弃我与母亲的男人站在西格里斯学院校方面前,声泪俱下的承认我是他的私生女,承认是他替我伪造身份信息进入西格里斯学院时,我知道,我的未来就在那一刻终止了。
我当即被西格里斯学院勒令退学,虚假的身份证明也被销毁。天使民政局很快从第三天调出了我的真实身份——作为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天使,我原本的监护者是已经去世的母亲,而现在,即使再不情愿,我那所谓的父亲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我。
不过,这事儿最后也没用得着他来不愿意。因为在我被西格里斯学院退学的第二天,民政局还没来得及把我的信息转到他的名下,他就因为传送阵故障,死在从第三天回第七天的空中。
我彻底的成了“黑户”。
假的身份证明已经被删除,真的身份证明则因为没有了监护者,同样变成了一张废纸。在那一刻,我以为我的一辈子已经走到了尽头。
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堕天,二是被执法队逮捕,在天使监狱里度过余生。
我下定不了决心堕天,也不想被关进监狱,甚至我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我不敢跑,我只能躲在养父母的家里瑟瑟发抖,我怕只要我一出去,伊塞亚就会对我下手。
他敢在传送阵里弄死一个六翼天使,想要悄无声息的处理了我更加易如反掌。我在家里哭了很多天,直到执法队的天使终于找上了门。
“芭碧萝,赶紧走。”
我的养母,那个温柔却憔悴的女天使抚摸着我的脸颊,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
我听见她的嗓音沙哑而干涩。
“不要再回来了。”
“往下面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别回头。”
我最后还是跑了。
我的养父母,那对善良的天使给了我最后一分活下去的勇气——他们将自己唯一的女儿的身份证明给了我。那个我从未谋面的女孩早在四万多年前便失踪在了红海,她的灵魂一直没有回到生命之树,属于她的身份信息便留存了下来。
四万年时光,属于她的一切都已经消散,只剩下薄薄的一张刻印着名字的证明。
足够装下我的后半生。
只要我离开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我就可以用着她的身份,重新开始。
当执法队追上我,为首的天使切掉了我的三对翅膀,我满身鲜血的从高空向第一天的地面坠落时,那一刻,我相信自己是笑着的。因为在天堂所有天使的眼中,芭碧萝,在那一刹那,已经彻底的消失了。
你们或许也猜到了。
那个消失在红海的女天使,我养父母的亲生女儿。
她叫莱西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