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上下了小雨,雨声打在树叶间,带来沙沙的声响。
李煜城心情愉悦地推开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早啊,哥哥。”贺存英揣着袖子,顶着两个黑眼圈说。
李煜城瞧见此人就想起她不仅看了太傅的腰间痣,还要给小溪娶男妻的糟心事,虽然昨晚那个“妻子”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现,但对她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寨主有话直说,少在这里乱攀关系……”
贺隐溪从他身后探出头来,见妹妹的衣裳都被雨水打湿了,伸手将堵门的男人推开些,匆匆走出房间,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存英系上,有点心疼地皱眉:“你一直在外面等着?不管怎么样都应该以身体为先啊。”
李煜城愣了下:“小溪?”
“昨夜还没来得及和王爷介绍。”贺隐溪神色柔和地说,“这是小妹存英,以前和王爷提过的,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她。”
摄政王:?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三人坐在大堂中议事。在山下等了一整晚的十九也被请来稍做休息。
李煜城开口:“小妹……”
“王爷有话直说,少在这里乱攀关系”。贺存英阴阳怪气地冷哼,“昨晚要不是你纠缠兄长,我们也不必在外等一整夜。”
“是我的问题。”贺隐溪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在王爷潜入时不小心用暗器伤到他,害他中了销魂散。”
十九闻言吃惊道:“销魂散在江湖上失传已久,太傅是从何处得来的?”
贺隐溪愣了下,意识到什么:“昨日你送我的簪子里涂了什么毒?”
十九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太傅发现了啊?我昨天忘记说了,机关里放了软骨散,怕你不会用暗器伤到自己,所以药效不强,只会让人在一个时辰内四肢无力。”
距离昨晚李煜城中药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
然而一个时辰之前,此人还没骨头似得缠在贺隐溪身上,说是药物难解,要他再用力些。
贺隐溪转头看向摄政王,似笑非笑道:“昨夜中毒很深啊,王爷。”
李煜城端详着手中粗劣的白瓷大茶碗,装聋作哑地欣赏道:“这碗不错,裂纹也很特别,是天然形成的吗?”
“是被我用坏的。”贺存英面无表情地说,“不速之客还想要什么好碗?”
摄政王驰骋沙场半辈子,在外一向都是蛮不讲理的粗野人物,从未被人这样下过面子,然而此时此刻也只好瞪着眼睛,对太傅很在意的这个妹妹冷笑一声,就没了后文。
贺隐溪见两人斗鸡似得相互抬杠,屈指轻敲桌面,正色道:“存英,寨子里的情况我看到了,也知道你这些年做的是好事,但在山中当土匪终归扰乱并州吏治,哥哥没法就此放过,不如……”
“哥。”贺存英开口打断他,收敛了方才和嫂子吵架的孩子气,神色冷淡地提醒,“在你们提条件之前,先看看自己的手吧。”
在场的其余三人同时低头。
十九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贺隐溪和李煜城却都在手腕内侧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深红色印记,像是一团血液在皮肤下凝聚,又像有什么东西在那里蠢蠢欲动。
“朝廷的王爷大驾光临,我们当然也是要准备些礼物的。”贺存英坦然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皮靴轻轻磕在桌腿上,发出一点冷硬的声响。
“王爷不觉得奇怪吗?昨晚虽然说要给哥哥娶妻,可婚房路上却空无守卫,甚至连‘妻子’都没有出现。”眉目俊秀的女人略微挑眉道,“因为从一开始等的就是你。”
“这东西叫同心蛊,是我偶然从一个苗疆旅人手中得到的玩意,种母蛊时需要身体接触,通过心甘情愿的交合来传递子蛊——母蛊死则子蛊亡,它们临死时会发狂将寄生体的脏器啃食殆尽。”
贺存英倾身抚摩着贺隐溪手腕上的印记,轻声笑道:“我怎么会真的逼哥哥娶不喜欢的人呢?”
“我的人发现你与王爷关系匪浅,昨夜不过是个试探而已。如果王爷没来,那母蛊闹腾一夜也就消停了,哥哥的身体不会受到什么损伤的……可惜你纵着王爷成了事,那便不能怪我了。”
贺存英微笑道:“这蛊虫的寿命只有五年,若无人解蛊,你们二人便也只剩五年——现在可以来谈谈我们的交易了,哥哥。”
贺隐溪轻叹了声,心想原主和妹妹从某种方面来说还真是如出一辙,聪明又执着,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先说说你的打算吧。”
“官府如果真的派重兵围剿,我们抵挡不住,所以归降可以谈。”贺存英十指交叉搁在桌子上,平静又认真地说,“前提是并州府吏治清明,并州刺史必须死。”
“并州府那帮人,本王不会轻易放过。”李煜城冷声开口,“昨夜信号打了数十回,还缩在衙署里给本王装死,既然如此不如就真的去死好了。但吏治的事情本王不清楚,只能问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