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扶额叹息,再多大风大浪也不及白珈大半夜瞪着一双死鱼眼站在他门口来的吓人,更别说她身后还跟着个形销骨立、双目通红的老头。
白珈将目前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哈特听完,对于抓人的到底是谁什么人也没什么头绪。
仆从失踪并不影响明天的计划,但是一想到他们可能会死,白珈心中就愈发焦躁不安。
空中闪过亮光,随后雷声轰然,大雨旋即落下,势若倾盆。
屋中安静片刻,哈特说了一件怪事。
这次宴会,梅洛德因请来的客人中,有一位老骑士身份地位十分显赫,这位老骑士曾经被选入圣骑士团,只不过不知什么原因,只当了两年的圣骑士就退出了,此后安安心心地承袭家里的爵位,生了个女儿嫁给陛下,可谓尊荣无限。
来到弗里亚才不过几天,今天下午竟然毫无征兆地疯了,非说自己看见了什么圣骑士的亡魂,吓得肝胆俱裂。
的确有些奇怪,白珈忽然想起那个疑似巫师的医生,问道:“那个医生呢?他不能治好老骑士吗?”
“这件事更奇怪了。那位医生听完老骑士的疯言疯语,什么都没说,扭头就走了。”哈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如果会巫术的话,那么救人也很简单吧,为什么不救骑士大人?骑士大人身份显赫,一定会用数不尽的钱财报答他。”
白珈指尖点了点桌子。
那只能证明,他想要的东西不一般,就连老骑士这个地位的人都给不了。
鬓边乌发蓬乱,她随手挽到耳后,深感事态复杂。
哈特给了她一份客房地图,梅洛德因很重视这些贵客,特意叫人按照每位客人居住的位置画了这张图,分发给所有仆人,图上还写了每位客人的喜好和忌口。
道森也在里面,旁边写着“喜甜喜凉,不吃大蒜”。
白珈哼笑一声,试着想象了一下道森抱着一头蒜啃的样子,确实很违和。
哈特在图上标注了柯西的位置。
白珈将红鼻子交给哈特看管,冒雨冲了出去。
晚间风寒,雨水冰凉刺骨,斗大的水滴落在地上,如同鼓点一般,密密麻麻捶打她的身躯。
她要去找柯西,这几天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引着打转的一只蚂蚁,恐惧、混乱、慌不择路,她必须确保还有什么事情是在计划之中的。
譬如明天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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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遮盖住声音,连她的视线也受限,以至于没有听见卫队走近的声音,笔直的走廊,目光所及皆是紧闭的房门,根本无处藏身。
白珈呼吸一滞,浑身打颤。
忽然,一扇房门打开,她毫无准备地被拉进漆黑的房间,在卫队过来之前,房门悄然闭合。
身前人将她抵在门上,捂住她的嘴,确定卫队经过之后才松开她,面具后的目光不善地盯住她:“你怎么在这儿?”
白珈咳嗽几声,有点无语,“你不也在这儿?”
还穿着一身红斗篷,干坏事必备。
“这是哪里?”
道森垂眸看她,少女冒雨跑来,浑身淋的湿透,面色苍白,唯独眼角透出些许薄红。
半晌,道森扭过头,扯出一张帕子擦掉手上的水渍,而后丢给她。
没人说话,他相当仔细地翻找什么,几乎把梅洛德因的信件翻了个遍。
书房的窗户没关,冷风吹进来,本来就衣衫湿透的少女打了个喷嚏。
道森皱了皱眉,旋即关了窗。
“谢谢你。”白珈找了个角落坐下,抱成小小一团。
道森微不可查地一顿,很快继续翻看信件,“别自作多情了,你声音那么大,会把守卫引过来。”
“哪里声音大了?”白珈气愤地反驳。
道森抬眸,瞥她一眼,回以沉默。
哗哗的翻找声停了下来,“吱呀”一声,道森拉开一扇柜门,伸手在里面掏了掏,再转过身来,手上就多了一件衣服,递给白珈。
白珈看了一眼,没说话,又恹恹地低下头。
道森似是看破了她的心思,“嫌丑?”
一盏烛火忽然凑到眼前,白珈不适地眨了眨眼睛。
道森蹲下来,眸中烛光跳动。
少女垂落的发丝还在滴水,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抱着膝盖坐成一团,下巴担在小臂上,睫毛微微发颤,倔强地撑开眼睛盯着他。
瞳孔是纯粹的黑色,很少见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