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们再去时,饭店已经人去楼空,到处都是打杂焚烧的痕迹,后厨也被砸得破破烂烂。
约翰吃了一惊,去问附近的其他商家,得知店主赫尔曼在五年前欠了高利贷,这些年一直努力赚钱还钱,可债务还是越滚越多,直到饭店赚的钱已经完全够不上他的债务。
“昨晚来了两车人,找他要钱,我听见他们吵了很久,后边那群人就泼了柴油把他关在后厨烧死了。”
服装店的老板娘唏嘘的拍着胸口。
“他们怕他把火弄灭,还砸坏了水管,我都不敢出去看,生怕火烧到我店里。”
警察已经到了,很快把饭店围了起来,一群人拿着本子写写画画,又过了一会儿,来了两个大鼻子,跟警察说这家店被抵押给了自己,前店主没有任何亲人,这事也不用管了,他们会重新装修饭店。
身边好像少了什么,约翰一回头看见少年蹲在街对面,看着人群,一声不吭,没什么表情。
他走过去,跟他安东一块儿蹲着。
安东很想跟他说,看吧,我就说那些大鼻子都是坏蛋人渣吸血鬼,我才是对的。
但他说不出来,他比谁都希望在这件事上约翰是对的,可他又失去了一个关心他的长辈。
他记得自己不抱希望厚着脸皮去应聘洗碗工的时候,赫尔曼先生没把他当惹事的小崽子赶出去,而是给他证明自己的机会。
当然,他知道赫尔曼先生留下自己是因为省钱,可对方也从没少过自己的工钱,每天都有香喷喷的免费一人份面包加餐。
后来他们待久了,精明的老头好像就变笨了,有时候加餐的面包会变多,要是他吃掉约翰的那一份,老头就会给约翰补上,然后说:“瞧我这记性,少了一个。”
如果生意好,他们还有牛奶喝,老头说他俩长结实点好给他打工赚钱。
就连安东的好些报纸都是赫尔曼先生订了当天看完送给他的。
怎么人一死了,这些回忆就多起来了,他们明明前一天还在开玩笑扯皮实在不行,要不要干脆洗一辈子盘子。
又是这样,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约翰摸摸他的头,声音有些干涩:“…我不知道他欠了债。”
安东不吭声,他就是恨,想让那些人都死,恨自己,感觉自己像个灾星,像个废物,他就是个废物,什么都阻止不了,空有一身蛮力。
如果他没有来到这世上,或许他爸妈就不会死。
如果他没有吃掉赫尔曼那么多东西,说不定赫尔曼可以还清债务,做个富老头,开一辈子饭店,他家饭店的菜可口,生意也好,不少官员和富人都喜欢来这儿吃呢。
约翰只能用袖子给他擦眼泪,擦了一会儿不给他擦了,自己也开始流眼泪,两个人就这么蹲在马路对面看着人群聚集起来又散开,最后被揣着枪的大鼻子们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