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星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略带些腼腆:“谢谢你,我记住了。”
他微微点头,话锋却很快一转:“望舟是个心高气傲的孩子,从小争强好胜。这种人,啊——”
他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语气温柔到近乎冷酷,“最怕失败。”
徐星一愣,不知该如何应对。
“希望你能陪着他吧,哪怕将来……他不是那个赢到最后的人。”
她抬头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已经收回,礼貌地朝她点点头,仿佛刚刚那句话从未存在过。
江望舟生日那天,下了场小雨。
他从公司出来,撞上了在停车场等着的江衍之。
江衍之递了一根烟过去:“生日快乐。”
江望舟没接:“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我过不过生日了?”
江衍之淡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熟稔又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好好享受你的生日吧。”
江望舟盯着他两秒,什么都没说,拉开车门走了。
晚上回到家,客厅的灯没开,卧室却亮着。
他推门进去,徐星正把蛋糕从盒子里端出来,笑得眼睛都弯了。
“生日快乐。”
那蛋糕上铺满了切得整整齐齐的芒果块,泛着金黄的光。
他怔住了,喉头像被什么堵住。
徐星走过来,把叉子递给他:“快尝尝,我记得你哥说你最爱芒果。”
江望舟那一刻只觉得血液往脑门上冲。
江衍之——他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叉子,吃了一口。
又一口。
“好吃吗?”徐星期待地问。
他勉强扯出个笑:“……嗯。”
夜里两点多,徐星刚从书房出来准备倒杯水,客厅黑着,忽然听到楼梯那边有脚步声。
她扭头一看,吓了一跳。
江望舟脸色苍白,额头冒汗,正扶着栏杆走下来,步子虚得不成样子。
“你怎么了?!”
他咬着牙说了句“胃有点不舒服”,脚下却一软,直接蹲了下去。
她扑过去扶他,手才碰到他的胳膊,就感受到一片烫人的高温。
“你发烧了?!你不是说只是胃不舒服吗?!”
“……没事,去医院看看就行。”
医院里,他正靠在病床边输液。
医生翻着病例本,皱眉:“你这不是普通食物中毒,是过敏反应。谁让你吃芒果了?你这情况要是再严重点,很可能会引发喉头水肿。”
徐星怔在原地,手里的热水袋都掉在地上。
医生还在念叨:“你自己也该知道吧?明知道过敏还吃,年轻人啊,真拿命不当回事……”
江望舟始终没说话,只是垂着眼,像是睡着了,又像是不愿面对任何人。
她站在医院的输液室门口,隔着那道玻璃门,看着病床上那个安静输液的身影。
男人闭着眼,脸色苍白,嘴唇发干,唇角还沾着几分未褪的红痕——那是他吃了芒果之后,过敏反应的征兆。
她心猛地抽紧。
胃里翻滚着酸意,像被什么死死抓住,压得她喘不过气。
医生刚刚说话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他对芒果过敏,严重的话可能引起喉头水肿。好在送来的及时,不然就不是输液这么简单了。”
她的脑子里“轰”的一下。
眼前闪过江衍之那天微笑着和她聊天的模样,仿佛一帧帧倒带重放。
“他以前啊,最爱吃芒果,吃得嘴角都肿了还不肯停。”
她当时还傻傻地信了。
她记起那句轻描淡写的话,记起那个温和得不带一点敌意的笑容。
现在想来,那哪里是祝福,那是陷阱,是刀子,是他精心布下的一枚棋子。
她却毫无防备,照着那句话,去买了蛋糕,切了芒果,亲手放在他面前,还满怀期待地看他笑着吃下。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芒果过敏。
他明明知道。
但他没说。
他只是低头吃了几口,嘴角扬着,像在认真对待她的心意。
连咽下的动作都那么小心翼翼,像是把她的心当成了什么不可伤的东西。
可伤的,终究是他自己。
徐星怔怔站着,指尖一寸一寸冷下去,直到整只手都失了温度。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输液室门口退出来的,只记得走廊的灯影一晃一晃,昏黄又静谧。
这夜的医院很安静。
她抱着他的外套,坐在长椅上。
她轻轻闭上眼,眼角湿了,眼泪悄无声息地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