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烛火幽微,将韶容修长的身影投映在雕花屏风上。他斜倚软榻,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神色晦暗不明。
暗卫单膝跪地,低声禀报:“贺兰皎及其暗卫皆是一剑封喉,手法干净利落,现场被打扫得滴水不漏,连一丝血迹都未留下。客栈被焚毁殆尽,若非玄武国使团在京郊猎场,恐怕早已葬身火海。”
韶容指尖一顿。
杀人、灭迹、纵火……行事如此狠绝,却又丝毫不惧被人察觉。
他眸色渐深,缓缓开口:“去查长公主近日行踪。”
暗卫垂首:“已查过,长公主这些日子确实闭门礼佛,未曾踏出佛堂半步。”
韶容唇角微勾,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那这偌大的大虞……还有谁,能做得这般天衣无缝?
长公主的行踪太正常了。
正常得近乎刻意。
他话锋一转:“许将军那边如何?”
暗卫垂首:“许将军已取得褚修信任,今夜二人相约百雀楼。若无意外,明日便能功成而返。”
韶容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去府里,把我的枪取来。”
明日朝堂之上,总要有些趁手的物件。
暗卫正要领命退下,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唤:“等等。”
韶容支着下巴,沉思片刻,眼底冷意渐渐化开,竟浮起一丝罕见的柔和。
“找个绣娘,缝只布老虎。”他顿了顿,又道,“棉花里掺上我书房架子上的香。”
给东方礼抱着睡。
暗卫垂首:“是。”
殿内烛火摇曳,映着韶容似笑非笑的侧脸。
明日早朝,有的玩了。
东方礼睁开眼时,指间还紧紧攥着那个香囊。昨夜朦胧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他竟拽着韶容的衣袖,讨要了这个香囊!
“唔……”年轻的帝王猛地将脸埋进锦被里,却不想被褥间早已浸透了那人独有的白芷香。清冽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让他耳尖的红晕一路蔓延至脖颈。
东方礼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在被窝里不安地扭动,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抵住了自己的腰际。
他悄悄掀开被角,正对上韶容那双含笑的凤眸。
此刻的帝王正以跪爬的姿势伏在龙榻上,而韶容站在榻边微微俯身。因着东方礼身量较高,二人竟是难得地平视着对方。
晨光透过纱帐,为韶容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微光。
东方礼甚至能数清他纤长的睫毛,看清瞳孔中映着的自己的倒影,还有那微微上扬的,泛着淡粉色的薄唇。
“陛下。”韶容的声音带着晨起特有的慵懒,温热的气息拂过东方礼的鼻尖,“该上朝了。”
年轻的帝王这才惊觉,自己此刻的姿势有多不成体统,慌忙想要起身,却不小心踩到被角,整个人向前栽去。
韶容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归零,东方礼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胸腔传来的震动:“陛下这是……要投怀送抱?”
其实韶容昨夜睡得并不安稳。他素来认床,在偏殿辗转反侧至天明。今晨本想来取案上的奏折,谁知刚绕过屏风,就看见龙榻上鼓着一团锦被,里面还有只“小动物”在不安分地蠕动。
不用猜都知道是那个做了皇帝还改不掉赖床习惯的东方礼。
韶容不禁莞尔。二十二岁的帝王,在朝堂上雷厉风行,此刻却像只懵懂的小兽般在被窝里拱来拱去。他鬼使神差地伸手,用指尖轻轻戳了戳那团鼓包。
却不想这一戳,被窝里立刻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太近了。
近到韶容能闻到东方礼发间萦绕的白芷香,那是他香囊里的气息,此刻却缠绕在帝王周身。这个认知让韶容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占有欲。
就像猛兽在领地留下标记,他的气息,此刻正笼罩着整个大虞最尊贵的人。
“朕……”东方礼偏过头,耳尖红得能滴血,“该上朝了,韶爱卿。”
韶容见好就收,缓缓松开环在帝王腰间的手。毕竟今日朝堂上还有场大戏要演,此刻不宜太过。
“臣伺候陛下梳洗更衣。”他后退半步,恰到好处地拉开距离,却又在转身时故意让衣袖拂过帝王手背。
东方礼怔怔望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被触碰的位置。
直到侍女们捧着水盆鱼贯而入,他才慌忙收回手。
待侍女们给东方礼梳洗完,韶容才捧着朝服姗姗来迟。
“抬手。”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帝王心跳漏了半拍。
韶容为他系腰带时,指尖偶尔擦过腰际,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东方礼垂眸,看见对方浓密的睫毛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