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解语花
明长弦的成绩出了,全家喜忧参半。
喜的是,明少爷的成绩不错,虽不是第一等好,但年纪轻轻便中举,照明惜月说也算是“成功上岸”了。
忧的是,今年朝中改革,各州府中举的考生们均需参与吏部统一的职缺铨选,若对分配的职位不满便只能退出候职,待来年春闱再战。
明家在各部并无门路招呼可打,待年底选缺结束,明长弦竟被分至西北任通判,来年春便要出发去往兰州了。
明老爷也考虑过让儿子再去登记科考,但是明长弦却觉得为人臣子者、固有所不得已,即是朝廷在用人之际,只要能为国分忧、何必拘泥于官职大小?
何况好男儿志在四方,他说自己年纪尚轻、去西北历练也未尝不可。
听罢,明老爷沉默不语内心却很欣慰,而明夫人只一味地哭泣。
明惜月却是真心支持自家兄长的决定,听是去作通判,觉得当一方父母官也还是不错的嘛,哪怕是下州,也还算有些前途。
而且又是去西北,那可是“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的大西北啊……
甚至明惜月还真地去询问父亲母亲,能否让兄长带她一起去兰州。
小萍听到后一脸黑线,觉得自家小姐在这个节骨眼说这种疯话,怕是在找骂。
而靖王爷听到明惜月说想跟着去兰州的话,笑得把小萍刚奉上去的清茶都喷了出来。
等小萍重新给他递上茶,便看见王爷很是认真地在劝解自家小姐:
“长弦此去兰州并不是去游山玩水,西北贫瘠又是边塞重地,你一个小丫头跑去干嘛?”
“长弦初去任职年龄又小,拖家带口带着妹子过去,只怕难以被当地老臣认可。”
明惜月原只当自己说的话被全家人当成了胡闹,一时觉得甚是孤单。
而此时,见王爷虽然也说自己胡闹,但是却也在心平气和与她分析局势、并不当小孩子敷衍,便也不再生气。
同时她也暗自承认,靖王作为今上的亲弟弟,政治敏感只怕比她明家强上许多,便主动请王爷帮兄长分析分析。
王爷似很乐见女子主动求教,便继续说起来:
“想来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虽然我朝重文轻武,在地方任职比不得天子脚下容易出头,但是我也常听皇兄抱怨兵部办事不力,也想着重培养年轻有才之士将来执掌兵部。”
“如今的读书人大多不愿任军职,现有的武将又鲜见知书识礼的……西北城镇多由军管,若长弦能在任上做出成绩,来日任监军、指挥使,甚至直接调回京去兵部任职也不是不可能。”说完,王爷便继续品着清茶,不再多说。
听罢,明惜月似乎觉着很有道理,而明长弦也十分感激王爷的“提点”之谊。
于是,明长弦来年春便将出发去西北任职,明家也算是热热闹闹地在东京城过了个团圆年。
除夕的白天,明家的仆从们都在上上下下打扫房舍,让明惜月和小萍费了好大功夫避人耳目、偷藏存酒。
为着珍惜团聚时光,明家一家都没有出门,连靖王爷都没来打扰,只送了名帖表示节后再登门。
祭祖、家宴、放爆竹守岁、闹着吃饺子,明惜月上蹿下跳得,表现得比往年在扬州时还要开心许多。
其实明惜月也并不是真得十分开心雀跃,毕竟前世今世加起来几十岁的年纪,她早就不像孩童那般向往过年了。
只是她深知自己是家中无忧无虑的小女儿,不用外出打工也不用操持家事,理应扮演好为家人提供情绪价值的工具人。
正月初一,早上明家埋三件的时候,由于厨房捏出来的面蛇太过惟妙惟肖,明惜月吓得直等到土都填上了才肯看,明长弦直笑话她胆子小,被她追着作势打了好久。
就这么热闹到了十五,明惜月终是憋不住了,非要拉着兄长陪她去市集上看灯。
小萍曾戏称靖王爷阴魂不散,每次自家小姐出门时一定会碰上。
果不其然,明家少爷小姐一出门,便又在灯会上遇上了靖王爷本尊。
明惜月以前听闻,汴京的上元灯会能一连开上五日,不分男女老少、贫富贵贱都可出门赏灯同乐,正如诗云:
“风销焰蜡,露浥烘炉,花市光相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