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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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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湾眨眨眼,忙不迭去摸他的手腕:“我来,我也会。”

她从杨老那里学来的技巧,回来的时候尚无用武之地。好在闲暇片刻,她也会对那本书一点点摸索学习,没有忘记。

谢薄手心温度蒸腾。江湾细细揉搓,发觉谢薄表情微弱地松懈下来,心底也缓了一口气。

“谢谢。”谢薄酒醒了大半,潋滟的桃花眼含着一片春意。

江湾看他笑,也弯了弯嘴角:“不客气。”

谢薄答完那句,没再说话,转眸扫进了大门外。气氛重新陷入沉静里。

江湾看出谢薄的不对劲。她刚想说声让他今晚早点休息,冷不防就听见谢薄说。

“走吗?”

江湾愣了:“去哪?”

“墓园。”谢薄说,“今天是她离开人世的日子。”

深夜时分,泞郊万籁俱寂,月光淡漠地拂过这片墓地,像金属一样冷硬、光脆。

江湾看见那墓碑上只刻着“付书雪”三个字。不似其他墓碑那样,或携照片,或铭遗录。就像她的人生那样,简简单单,惨寞分明。

谢薄弯身,在墓前放了一束香水百合。江湾紧随谢薄其后,郑重其事地把花放在旁边。

“她离开的时候,二十五岁。”谢薄牵了牵唇畔,不知道是讽刺,还是自嘲,“她的儿子,今年也刚好二十五岁。”

谢薄神色寡淡:“从我记事起,谢望轩就抛弃了她。谢望轩招蜂引蝶成性,自然不会放她在眼里。只是谢望轩没想到,她怀了我,把我生下来,还找上了门。”

“谢望轩不认她。她也才得知谢望轩早就有了家室。”

谢家长子在外生下一私生子的丑闻揭开,穆家人脸色大变。穆灵作为豪门千金,打小就被含在嘴里怕化了。现在狠打一脸,穆家人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但谢家穆家本就是利益紧联系的联姻,既不敢在谢望轩头上动土,又想撒气的话,也只能对付书雪下手。

先冠她以“小三”的名号,大肆声张流言蜚语,闹得付书雪丢了工作,被邻里亲舍鄙夷相待。

无奈下,付书雪拿谢望轩那年塞给的“封口费”,搬进一个无人认识她的小破巷里。

穆家人没有善罢甘休。他们寻了一些当地混社会的家伙,时不时来付书雪家搞些破坏。

周边住的都是普通人家,惹不起这种混混,对付书雪和谢薄都唯恐避之不及。付书雪身心枯竭,还成日惶惶不可终日,精神出了些问题,即是后来诊断的被害妄想症。

偶尔神神颠颠地说话,突然又把脑袋猛撞上墙壁,血锈味比氧气还多余,胀满了整间杂乱的屋子。

四五岁大的谢薄,只能缩在矮窄的窗户底下,恐遽无助看着他的母亲犯病。

见付书雪的生活,变得一团糟之后,穆家才收了手。那个时候的付书雪,尚还有一丝清明。

可是,对此虎视眈眈的,不止有穆家人。

谢薄在搬进谢家之前,其实并不清楚谢从南的存在。他只知道,发病过后、正常下来,还会柔声细语抚摸他的母亲,病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恶化了。

在辞去原来的文书工作后,付书雪成为了一名小饭馆的洗碗工,成日埋头默默干活。据说是穆灵和谢望轩几人恰好来餐馆吃饭,遇见付书雪后出言怜悯嘲讽了几句。

如果那还不仅仅让付书雪病发,那后来付书雪频频收到的信,装满了未匿名的,穆灵与谢望轩的照片,以及又卷土重来的那帮混混,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这次,他们不光上付书雪工作的地方闹事,还用了谢薄来威胁付书雪。日日夜夜颠三倒四,身心尽受折磨。

付书雪病情转重,整天在家蓬头垢面流泪,连家都出不了,自然顾不上一旁的谢薄。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六岁大的谢薄便早早就承担起这个家的责任。

即便多次烫伤手,勉强做出一份像样的蛋炒饭,他满怀希冀端到付书雪跟前,也只能被痴颠的付书雪,随意推搡至一旁。盘碟咣当滚落,蛋炒饭脏了一地。

付书雪被害妄想症发病期间,还会忽然提刀冲出门,在大街上四处张望寻找潜在威胁对象。还是被几个男人边骂边押着,送回了屋子里。

那个时候,谢薄对幼年最清晰的记忆之一,就是他打开门,母亲被陌生人踉跄抓着,重重甩在地板上。门后围了圈不熟悉的左邻右舍,微微抻脖子大胆地瞧一眼,注意到角落的谢薄,随后大声议论起来。

“那是疯丫头的儿子?”

“他也有精神病吧。我可不敢让我孩子跟这种人玩。”

“真可怕……能不能快点搬走哩,我家老婆子都不敢出门散步了……”

那种荒诞的生活,就那么不三不四持续了一年多。

直到谢薄七岁那年,付书雪日常发病跑出家门,被迎面驶来的货车撞上,当场没了气息。在那之前,她隐隐从病情中清醒过。

付书雪深觉对不起谢薄,不能给他一个正常的童年。她做了一个决定,把谢薄送去谢家。

于是付书雪联合一位身为记者的朋友,曝光事情真相,拉谢望轩下水。只是可能也没想到,谢望轩还没上门,自己就草率结束了一生。

该说不说,她的目的还是达到了。谢望轩将没过母亲葬礼头两天,已经无依无靠,神色发恍的谢薄,接回了谢家。

自那之后,谢薄来到谢家生活,见到了谢从南和谢佑。

再是十六岁那年,他和谢佑轰轰烈烈地打上一架。谢佑躺进医院,而他被谢老爷子以“反思”的借口,打发往千里之外的邬城。

于谢家寄人篱下的日子里,谢薄不经意得知。

当年给付书雪寄照片,再次派混混逮上付书雪,以及小街道上凭空出现的货车。

都是谢从南安排的。

……

“我有时候想,”车里,谢薄燃烟的指尖探向窗外,视线遥眺,“要是她不对谢望轩存有那点感情,是不是就不会给别人可乘之机。她不会更糟,不会发生那种事……”

谢薄垂下桃花眼,声音噙着轻佻的讽意:“现在想来,无论怎么样,谢从南都不会善罢甘休。他要她,包括我,都不得好死。”

江湾眸子颤也不颤,从谢薄开口第一句的时候。她就犹如被钉在原地,窒坏的大脑神经,再也无法接受一点儿外界信息。

当经年渺涌的海潮退去,沙滩袒露出本来面目苍夷的痕迹,她却开始无言以对。

就像谢薄主动把他十几年的过去道来,她除了心疼得痉挛,呼吸喘不过来,只想好好把他抱在怀里之外,就没有别的念头。

江湾心底只明晰了一件事。

无论谢薄是什么样,她都会选择站在他这边。

如果有可能,她还想用爱,来交换谢薄一生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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