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驰龙蹙眉:“说详细点。”
“城主放心,不是什么大问题。”面对段驰龙,木流芳不敢拿乔,“您既然这么喜欢他,就待他好一些,闲来无事抱着亲两下,说些情话。如此一来,他心情舒畅了,病也不会再犯了。”
凌云渚一震:“庸医啊!”
试问流鼻血和他说的这些屁话有什么关系?
但很显然,段驰龙听得分外满意:“还有么?”
“还有……房事不要太频繁,适量便好。”木流芳瞥他一眼,“人族本就体弱,他还没有修为,稍不注意便会有大大小小的病找上门来,还是细心养护些好,否则……怎么了?”
木流芳话说一半,发觉段驰龙面色不对,心里发虚。他回忆了一遍方才所言,并未察觉有何异常。
段驰龙:“你刚刚说什么?”
凌云渚心里咯噔一下。
“房事……不要太频繁?”木流芳试探道,“当然,如果城主喜欢……”
“下面那句。”
“人族体弱,他还没有修为?”
“没有修为。”段驰龙慢慢转向凌云渚,喃喃道,“你,没有修为?”
“是啊。”凌云渚冷静道,“我若有修仙的天赋,和人对上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何必来此当个亡命徒。”
段驰龙又盯着他看了很久,不知想清了什么,陡然放松下来。
“知道了。”他在床榻坐下,“不会让你死的。”
凌云渚不冷不热:“多谢城主庇护。”
送走木流芳与一众医师,凌云渚倒头睡回去,一看漏钟,丑时过半。段驰龙倚在床头,终于忍不住开口:“别折腾自己了行不行?”
凌云渚嘴硬:“我没有。”
“我带你去晚宴。”
凌云渚不信他这么好心:“代价呢?”
头顶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那人实在拿他没办法,终于缴械投降。他轻轻搂住凌云渚,掖了掖被角。
“我要你安安静静睡一觉。”段驰龙说,“只有这一个要求。”
宽袍垂下,露出腕上至今未消的咬痕,像一个信号,将凌云渚的视线吸了过去。段驰龙察觉到他的目光,想把手收回去,却被对方一把攥住。
“你这道疤,怎么来的?”
“你不是问过……”
“嗯?”
“……没什么。”段驰龙挣了挣,“睡你的觉去。”
“不要转移话题。”凌云渚侧卧着,指尖慢慢抚上去。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这道疤,也不止一次询问,可每次都被含糊其辞地带过。
那处皮肉微微凹陷,呈现出弧形轮廓,疤痕是淡粉的,生在腕上却分外明显,像蒙了一层雾霭。
“咬这么狠。”凌云渚看得心惊,“你还留着做什么?”
“喜欢就留下了。”段驰龙道,“现在我也只剩这个了。”
“怪癖。”凌云渚佯装不在意,“谁干的?”
对方沉默良久,突然道:“你很想知道吗?”
他耍起无赖:“再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凌云渚果断翻身:“我不听了。”
“我说,我说。”段驰龙在身后笑,凑过来抱他,“是我师尊咬的,但他现在把我逐出师门了。”
“你放——”
剩下那个字堪堪被扼杀在齿间,凌云渚一个蹦跃,震惊地望向他。天降黑锅的感觉就是如此了,只怕窦娥都没他冤。
“真的,没骗你。”段驰龙轻声道,“只是他不知道。”
看他神情不似作假,凌云渚竟真生起一丝怀疑:“什么时候的事啊……”
“没多久。”段驰龙盯着自己手腕,思绪仿佛也回到了那天,“当时锁妖塔松动,他中了毒,施针时神志不清地躺在床上,一边发抖一边喊疼,我就把手递了过去,让他咬住。”
凌云渚心念一动,小小“啊”了一声。
“其实我知道他是故意的,暴露软肋,换取一次复仇的机会。”段驰龙顿了顿,“事后,他甩了我二十鞭。”
“我早该明白,他不喜欢我,也从不会偏心我。”那双血瞳染着细碎的光,“我恨死他了。”
“哦。”凌云渚干巴巴道,“那、那就恨吧,确实该恨,该……”
“可比起恨,我更爱他。”
短短八个字,巨锤般咚地敲下来,砸在天灵盖上,嗡嗡作响。凌云渚呆了,愣了,混乱间听到自己的心跳,又重又快。
他一点一点挪动脖子,震惊又茫然地望过去,这才发现,段驰龙早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注视了自己很久。
他突然涌起一种惊惶,仿佛被扒光了摆在对方眼前,供人观赏。那些伪装的身份,掩饰的戏码,通通暴露了。
“我爱他。”
段驰龙盯着他,一字一顿。
“我爱凌云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