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下了好几日的雨终于停了,江迟喻也坐上去了松林大坝的牛车。
秋梨表姐的事情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她尽可放心的交给立冬她们。
她心中始终牵挂着松林大坝,不早点去看看实在不放心。
江迟喻此行只一人,身上带着那张在家中便绘制好的图纸和祖上传下的治水精要。
谁是治水精要,实际是家中先祖治水时的经验总结,江迟喻自十岁起便将这本书熟读于心。
然而,她幼时体弱,经常在家养病。
好容易身体好了,年纪又大了,管家女子,不好随意出门。
那些在书籍中被描摹得秀丽巍峨的高峰她不曾见过,陡峭嶙峋的深谷,她也只是耳闻。
前世随着父亲来到同林县,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毁天灭地的洪灾。
也是第一次知道,水也是有野性的,所以江家先祖才会世世代代献身“治水”。
前世的松林大坝已然被大水冲毁,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先辈亲手修筑的堤坝。
纵使重来一世,她也是激动不已。
“小姐,前面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江迟喻收回思绪,定睛一看。
这本就不宽敞的小道上,乱石横堆,死死地挡住了前行的路。
“近日有山洪?”
这样的乱石,突兀地出现在此,江迟喻地第一反应是前段时间的雨水冲刷山体滚落下来的。
但她一细想,似乎又不太对。
前几日虽然在下雨,但都是小雨,远远不到能引发山洪的地步。
她和车夫一筹莫展之际,一位背着背篓的山民从石堆另一头爬了过来。
“这位大姐,请问可是附近村民?我们想去松林大坝瞧瞧,怎么这路上一堆石头挡着?”
山民也热情,直言这石堆在这里有些日子了,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的。
这里也不是什么官道,没人管,现在他们要去山里,也只能在这石堆上爬上爬下的。
“你们这牛车必定是过不去了,要过去像我方才那样爬过去。”
好心的山民大姐临走前还劝了劝江迟喻,说是小姑娘进山不安全,轻易别进去。
江迟喻自然是听了进去,站在那石堆前研究了半天,实在是没法子,只能原路返回。
“小姐,怎么还没午后就回来了?”
刚刚从铺子里回来的立冬立夏正好撞上从城外回来的江迟喻。
她们还以为小姐要傍晚才回来,中午的吃食都准备好了放在车上。
江迟喻下了牛车,心情实在有些不愉,摆摆手,将那石堆堵路的事告诉了她们。
“奇怪,怎么好好的,路上会有一堆大石头?”
立夏立冬也疑惑,江迟喻同样疑惑,可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这样的石堆,如若不是天灾,那便是人祸了。
可是,是谁要故意阻断这条去松林大坝的路呢?
几人正准备进门,却被一个惊喜的声音拦住了脚步。
“表小姐,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江迟喻疑惑回头,正好对上黄杨一双真挚又激动的双眼。
“你是谁?你唤谁表小姐?”
立夏立冬看着台阶下十足陌生的男子,只觉得今日莫名其妙的事情实在太多。
“ 表小姐不认识我了,我是林公子的书童啊!”
“那天暴雨如注,天上跟下刀子一样。少爷不甚受伤,血都流了满地,红彤彤的,格外吓人!”
“一看见少爷受伤,表小姐就紧张不已,赶忙找大夫,让大夫上最好的药,如若不然,必让那大夫给少爷陪——,配一副更好的药!”
“幸而得表小姐照顾,表小姐实在是菩萨心肠,天仙下凡,慈眉善目!”
一句话接着一句话,黄杨差点说得声泪俱下,听得立冬和立夏都以为他们当真救了他家少爷。
他沉浸在自己的戏份中,完全没看到江迟喻眼中的无奈和震惊。
前世,贺纪便是安排这位下属守着江宅,也替她挡了不少不怀好意之人,就连当初父亲成功获救的消息也是他第一个告诉自己的。
她还记得他那时不苟言笑,对着手下人也是一脸严肃。倒是没想到,演戏也是一把好手。
看他还打算演,江迟喻憋住到嘴角的笑意,没有出言打断他。
黄杨把自己想好的词都说了出来,提前编好的故事也一字不漏地讲了明白。
待他意犹未尽地结束的时候,发现上面三个女子都是一脸隐忍的笑意。
立夏没忍住,扑哧一声彻底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