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子嗣,万岁回心转意,隔三差五要来两仪殿看望辛贵人,生怕她倦,怕她累。
辛贵人的脉是董御医诊出来的,菀银提了几句董御医医术精湛,她信了,特指董御医长期负责,菀银又说万岁事物繁忙,这等事不必上报,辛贵人深信不疑。
廊下透来光,池子里养了荷莲,风拂过,带一片荷香,菀银摘了一朵较小的莲,插在瓶子里,供辛贵人观赏。
“八个月了,却没有一般妇人的肚子大,菀银,”辛贵人招招手,菀银走过来跪在软榻边,“你说,会不会出意外?”
菀银摇头,“不会的,您这段时日养得好,再说您是有福气的,别担心。”
辛贵人嘟了嘟嘴,趴在软榻上,“那你来给我读点书。”
菀银道是。
黄昏时伺候了辛贵人用晚膳,菀银陪辛贵人散步,她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直到散完步,董御医日常诊脉开安胎药,也没有半个笑脸。
这状况一天比一天差,菀银有些纠结,到时候生出孩子,结果是个死胎,辛贵人要是受不住打击可怎么办。
“她信你,你提前稳住她就好,”翦生挪了挪身子,耳房的榻不够软,他躺得哪哪都不舒坦,动来动去。
菀银趁耳房漆黑,向旁边睨了眼,真想把他踹开,她闭上眼,“您何必折磨自己。”讥完他,又谈起正事,“董御医的药方没问题,方子记得很详细,公公,这回得您帮奴婢推一把,您应当有人手吧?”
“没有,”翦生回答很快,他在太医院确实没有人手,“不过可以逼供。”
逼供,上东厂手段,一个太医,不可能吃得了刑,假亦真,真亦假,董御医没招了,自己就会说是刘襟指使。翦生周转司礼监,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提督东厂,他和督公关系非同一般,这事不难办。
菀银道好。
入夏燥热,宫女要换新衣裳,菀银的那套差不多做好了,她去尚衣局领衣裳,司衣和她扯了半晌,这样挑她审批不对,那样说她登记登错。
扯来扯去,菀银被架在尚衣局。
事发突然又蹊跷,菀银发现不对,有两仪殿的宫女跑来,说辛贵人破水了,菀银这才没被一群人刁难。
回到两仪殿,辛贵人的喊叫很小声,像力竭一般,她得知菀银回来了,要她入房来。
菀银全程拉着辛贵人的手,安抚她,不出意料,因她下了药,辛贵人诞死胎。
辛贵人彻底竭力,昏死过去。
万岁震怒,两仪殿上下全挨板子,贴身宫女菀银没有及时回来,额外受刑。
要是就这样也就罢了,辛贵人几天都昏迷不醒,气脉弱得随时要消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有人对辛贵人下手了。
出了事后,万岁命人查,查到最后,是太医院的董御医出问题,要捕董御医时,董御医畏罪自尽,死在了他的值房。
菀银照看辛贵人不力,受了十五板,让司礼监的放海,只躺了小半个月。这小半个月来,万岁让翦生负责,处理这事。
“罪魁祸首”董御医都死了,万岁还要翦生查,其实就是没死心,但已经没办法继续深入了,董御医死得太早。
菀银能走动了,始终没想明白哪里有问题,想到最后,疑心翦生。
也许他给的药从始至终就是害到辛贵人本人,而非单纯死胎,毕竟她想不出理由他会一直帮她,他完全可以提前杀了董御医,伪造现在的结局,这样折磨她,应当是有趣的,毕竟他曾被她羞辱。
菀银紧皱眉头,扶着墙,放海也打得这么疼,不知道翦生当时那二十板怎么忍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