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特里·圣卡奇波尔,迪戈里家厨房——
“所以——”迪戈里先生搅拌着炖菜,“你陪那个意大利姑娘看了半场恐龙电影?”
“嗯。”塞德里克摩挲着袖扣,嘴角不自觉上扬,“她睡着了。”
“你看起来像被巨怪踩了脑子。”迪戈里夫人忧心忡忡地摸他额头,“要不要也喝点提神剂?”
塞德里克只是笑。窗外,夏夜的风吹动山毛榉树叶,沙沙声像极了电影院里那桶没吃完的爆米花。
炖菜的香气弥漫在温暖的厨房里,迪戈里夫人将一勺奶油蘑菇汤舀进塞德里克的盘子里,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儿子脸上。
“所以,”她故作轻松地问,“那位斯忒诺小姐……身体好些了吗?”
塞德里克低头搅动汤勺,嘴角微微上扬:“嗯,管家说只是疲劳引起的发热。”
迪戈里先生咬了口面包,含糊不清地插话:“她家管家看起来像能徒手掐死一头鹰头马身有翼兽。”
“阿莫斯!”迪戈里夫人瞪了丈夫一眼,又转向塞德里克,声音放轻,“塞德,你和她……很亲近?”
塞德里克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袖口——那枚新别的黑曜石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算是吧。”
迪戈里夫人和丈夫交换了一个眼神。
“记得前年这时候吗?”迪戈里夫人突然说,“你和秋·张经常一起去霍格莫德。”
塞德里克的动作顿了顿。
(秋。)
(拉文克劳的找球手,温柔爱笑,会在圣诞节送他手织围巾。)
“那时候你总会告诉我们她说了什么笑话,她喜欢的书,甚至她姑妈养的猫头鹰品种。”迪戈里夫人轻声道,“但现在……”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现在他什么都不说。
塞德里克放下勺子,黑曜石袖扣碰到瓷盘,发出轻微的“叮”声。
“秋很好。”他最终说,“但洛瑞斯……不一样。”
(秋像阳光下的湖,清澈见底。)
(而洛瑞斯是深渊,冰冷、危险,却让他忍不住想纵身一跃。)
迪戈里夫人忧心忡忡:“她家族很复杂,是不是?我听说意大利的纯血统……”
“妈。”塞德里克打断她,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饭后,迪戈里先生把儿子叫到花园。夏夜的萤火虫在山毛榉树下飞舞,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啼叫。
“你妈妈只是担心。”他递给塞德里克一杯黄油啤酒,“上次你这么魂不守舍,还是六岁时弄丢了宠物嗅嗅。”
塞德里克轻笑,但笑意未达眼底。
迪戈里先生叹了口气:“那姑娘看你的眼神……像在衡量一件物品的价值。”
(他说错了。)
(洛瑞斯看他的眼神,更像在挣扎——仿佛他是她理智与情感之间的裂缝。)
“爸,还记得你教我骑扫帚吗?”塞德里克突然问,“你说过——”
“——‘别盯着脚下的高度,要看远方的目标’。”迪戈里先生摇头,“但这不一样,塞德。有些高度摔下来会要命。”
塞德里克望向星空,那里有一粒特别亮的蓝星:“值得。”
夜深人静时,迪戈里夫人坐在床边翻看旧相册——十一岁的塞德里克抱着赫奇帕奇围巾傻笑,十二岁和秋在圣诞节的霍格莫德村的合影……
“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对丈夫低语,“前年提起秋时,他眼睛会笑。现在提起那个意大利女孩,他像是……”
“像着了火。”迪戈里先生搂住妻子的肩膀,“冷静地燃烧。”
伦敦,摄政公园,一只雕鸮掠过月亮,爪子上抓着印有波吉亚家徽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