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证明,你有资格活下来。”
一瞬间谢苗幻视是库嘉维娜站在他面前——明明活着是不需要理由的,但她们都坚信活下来需要某种资格。
实力、心性、运气,缺一不可。
天哪,至冬培养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彪悍。她们带孩子简直是在遵守丛林法则,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谢苗一边思考一边手搓新的燧发枪,装填的是普通的军用子弹(他向来常规子弹和炼金子弹各带两匣子)。大衣内衬口袋里的邪眼微微发热,子弹附上一层红到发黑的火元素。砰砰砰三发,将银蛇长鞭击中,本意不是损毁——普通的子弹无法损伤这种材质的武器。火附魔的每一颗子弹卡在长鞭如某种硬甲动物蜷缩起来的节口,迫使它在挣扎后回归最初的形态——待激活的炼金术产物。
依赖武器的人,往往被武器所害。
在至冬这样军事实力强大的国家,愚人众无处不在。玛格丽特这么多年不一定苦哈哈的生活在这里,但隐名埋名一定让她无法长时间频繁使用愚人众出品的武器,否则那些人就会像闻到肉味的鬣狗一样紧追不舍。她最引以为傲的手段在穷乡僻壤无处发挥,甚至可能引起愚人众的瞥视。十三年过去,她和这个老伙计的搭档默契还剩多少?
玛格丽特笑起来,于是长鞭成为两把剑,一剑削去半支枪管,真正意义上的削铁如泥。
“不要轻敌,这世上不存在百分之百必胜的对局。尊贵如神明也有失败的时刻,何况你我普通人呢?”
谢苗对于神明的了解很少,他只知道冰神是至冬的最高领导者,也是一位仁慈的,但不会爱人的神明。女皇陛下应该有着崇高伟岸的理想,于是全体愚人众为尊贵的神明能够追逐理想达成目标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
神明也会失败?当然,神也不是万能的。谢苗从来不认为神就是无坚不摧无所不能的存在。何况渺小的人类。
“不要分心。”母狮一般拥有庞大力量的女人挥刀向颈,迎面而来的刀光叫谢苗紧急后撤,子弹趁女人挥刀无暇防备时向下发射,瞄准了她的膝盖。同时那些腾空的五把燧发枪也重新塑合,枪口再次对准女人的头颅,砰砰砰数管其下。
可惜玛格丽特的刀法相当刁钻,总能轻易找到燧发枪布阵的视野盲区然后挥刀斩断。重塑总是需要时间的,失去部分输出能力的谢苗本人当然不及经历冰寒千锤百炼几十年的战士。
而当谢苗找到克制她刀法做出改变的时候,玛格丽特又重塑了武器,将归属于长柄武器的长枪横握于手。
“……”
他就算进步得再快也无法做到老练猎手那样的轻松惬意。谢苗一时间有些苦手,继续加强火力压制固然可以碾碎善用冷兵器的玛格丽特,但那样会引来不必要的注视以及后续灭口工作加大难度。
玛格丽特没有错过他的犹豫,轻笑着贴近:“太死板了,哪怕用着邪眼的力量,你还是没有从固有的思维中跳出来啊。”
“邪眼为子弹附魔,也让你沾染了火焰的色彩。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像是一块从壁炉中抽出的,燃烧着火焰的干柴。发尾是枯焦的流灰,双眼是明亮的焰火……哈哈哈哈,驱使火的人,终将被火吞噬殆尽。”
她笑起来,后续吐露的话语却是蛇信般的阴森。
谢苗那张逐渐趋向死人脸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表情,眉尾一挑:“那不是很好吗。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
“你知道什么?你怎么敢这样说?”玛格丽特一把攥住他的衣领逼近,“你以为邪眼是个什么好东西?你以为红到发黑的烈焰是能洗涤污秽的圣火吗?”
谢苗平静的注视着被激怒的女人。
他太冷静了,蓝紫色的眼睛就像是春日密林深处的湖泊,风掠过水面,波澜不惊。情绪是会传染的,玛格丽特那双翠色眼睛里的火苗很快平息:“……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库嘉维娜豢养的小鸟,壁炉之家忠心耿耿的猎犬。”
她松开手,谢苗终于能整理衣衫好好呼吸。
这似乎是停战的信号,银蛇重新贴上脊背,燧发枪又钻回手提箱自己扣上暗扣。所有子弹全部回收,北地肆意的风雪迟早将一切痕迹掩埋。
“壁炉之家把你养得不错,能抗能打。想来多活十几年不是问题。那姨妈也该送你个礼物。”玛格丽特又亲昵的凑过来,想要搭上谢苗的肩。可惜他对这种接触姿势ptsd,手还没搭上肩,浑身汗毛倒竖,眨个眼的功夫就闪到一旁,浑身上下写满了拒绝。
停止使用邪眼五分钟后,他明显感受到了身体的虚弱,颇有些力不从心,甚至无法集中注意力。发尾被火焰灼烧一般的流灰色褪去,柔软的铂金短发蓬蓬松松,所有的攻击性都收敛起来,看上去要乖巧不少。
以后再也不接这种情报有误信息不明的任务了,明摆着坑人。指不定从至冬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个卓娅女士的故交亲朋好友,看上去神戳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