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陶峦回来后,沙发上哪里还有人的踪影,床上被子却鼓突出一坨。
祝聿闭眼平躺睡在她枕头上,她只能掀起被子左边,灭了房间大灯,只留下床头暖灯,轻手轻脚躺上去。
两个人盖着同一床被子,心里都是数不尽的委屈。
这人才是真难哄。
陶峦撩起碎发,不停在脑门上打圈圈。
活生生憋死他算了。
她身体挪到床边边上,脑袋也躺在枕巾边角处,撒气似地用力扯着被子。
被子几乎被她一个人全占了。
还是丝毫没有反应。
陶峦又恼又气,直接侧过身,留一个背影给旁边的人。
她是做错事,可歉也道了,好也示了,别人不领情怎么办?
枕头此时又硌得慌,她呼吸更加紧促,满肚子的火没处发泄。
悄悄摸索了半天,才从枕巾里摸出一个小东西,黑白相间的录音机,还没有掌心一般大,上面插着两只蓝牙耳机。
她认得这个东西,从高中就看到祝聿带着午睡,以前她任性去抢,却从来没得逞过。
犹豫半会,她还是悄悄取下一只,戴在右耳上,按下录音机播放键。
熟悉的女声传入耳朵。
“作业记得帮我做。”
“明早别买早餐,我给你带。”
“等等我,五分钟内肯定能下来。”
“你要是敢瞒着我就死定了!”
“啰嗦鬼,明天不想理你了。”
“小祝小祝,为什么不回信息?”
“祝聿,我还要在你家楼下等多久?”
……
全是她发过的语音。
总时长甚至不到两分钟,她听了一遍又一遍,脑海里浮现那些场景,深藏在心里从未忘记的记忆。
多少个夜晚,祝聿也是这样,如凌迟剐心,每晚都要反反复复意识到失去了她这个事实,要听她声音,念着往事,才算结束一整天。
即使心痛无比,但也要陶峦参与到他的每一天,这才算熬过他的一天。
无声的泪珠濡湿枕巾边缘,陶峦忽然什么气也没了,她只是心疼,没有对方的日子,谁也不好过。
她低头咬着手腕,鼻子抽气几声,全身止不住颤栗起来。
“滴答”声响起,地暖温度调高了几度。
身后传来窸窣声,她抹掉脸颊湿痕,转过头去看,白色调温器赫然放在两个枕头中间。
湿润再次袭来,噼里啪啦往外面掉,眼泪是珍珠,可她痛失的却是比珍珠还要宝贵的东西。
再也忍不住,她转过去抱住祝聿,手臂贴紧他宽厚结实肌肉,闻到熟悉气息,心顿时就安宁下来。
几乎是她靠近的瞬间,祝聿身体猛地一下僵住,一动不敢动。
尤其是丝丝凉意透过睡衣,沾染到皮肤时,更深刻的刺痛扎入心根。
哭了吗?
这个念头一出,他什么也来不及想,本能抱着她查看情况。
刹那,陶峦嘶哑开口,嗓音带着掩不住的浓厚哭腔
“对不起。”
真的哭了。
哭得好伤心。
哭得让他心好痛。
什么脾气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拭去陶峦满面的泪痕,乱七八糟的发丝黏在颊旁,哭得面红耳热,让人透骨心酸。
他垂头叹息,拉过被子把她裹好,把人圈进怀里。
“你故意的,想让我认输,想看我难堪。”
话里的怨艾和委屈都快溢出来。
他额头抵在陶峦肩窝里,细碎发尾扎得她脖子好痒,呼出的热气打在锁骨处,一丝丝往下蔓延。
“如你所愿,我真舍不得,一点苦都舍不得你吃,让你长点记性,怎么搞得我更难过。”
“哭什么,嗯?我让你饿着还是冷着了,小没良心的,不过一晚上不和你说话,这一周你是怎么狠下心不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