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峦两耳嗡鸣不断，本来就体力不支，此时只能双手撑住洗手台，勉强保持不倒下去。

瞧瞧，这就是她在祝聿心中的形象。

冷漠自私又爱撒谎，真是糟糕的可以。

周围空气都稀薄了些，陶峦胸闷得难受，深深呼吸一口气，几次动唇想开口，最后吐出的却是她最没想到的一句话。

“随你怎么想，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祝聿扯唇，毫无波澜嗓音里透出十足压迫感。

“随我想？”

“你是不想说，还是压根说不出反驳的话。”

“我心疼你生理期，以为你生气我出差不能陪你，想两天之内赶回来，每晚都在赶着收拾分公司的烂摊子。可你呢，我给你发了多少条消息，你回过几条？”

“怕错过你回信，换网换手机重新登账号，临睡前我调震动又把音量开到最大，做梦梦到你回消息惊醒，你呢？”

祝聿幽深黑眸紧眯，仿佛要把她一口吞下，自然也没错过她瞬间煞白的脸色。

“你回过我吗？”

“陶峦，你对得起我吗？我每天每时都在想你，而你呢，你分给我的时间还不够你每天摆弄那些破花吧”

陶峦无力辩解，垂头吸了下鼻，最后抬起眼皮挤出抹笑，张唇想随意说几句息事宁人。

眼前人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陶峦，我是你的狗吗？”

她喉咙发酸，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好得意？有只用完就能丢的狗。”

“你说真心换真心......”他呼吸愈加急促，碰洒出来的鼻息都炙热无比，“我是哪里出了问题，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你到底还想不想和我继续走下去？”

他眼角悬着快碎掉的泪珠，乌青布满眼下，连鼻尖都沁红起来。

哪里能见过祝聿这副样子。

完蛋，陶峦忽然什么也不想，只想拂去祝聿的泪珠。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四目对视瞬间，脚尖踮起，抬起的手悬停在半空。

周围空气仿佛凝固般，陶峦忽然醒过来一样，生硬放下右手，佯装无事发生。

“明早我要飞桐川出差，是最早的航班，收拾行李还需要二十分钟，你要是想继续吵下去，还有九个小时。”

争吵不休是最愚蠢且最没用的事，可时间不就是用来度过的。

她停顿两秒，转身盯住镜子中自己疲惫不堪的脸，镶上两颗如死水般的灰眸。

“当然也可以简单一点，你想分手，我没意见，离婚协议书在房间里。”

祝聿瞬间拉下脸，漠然不动，周身散发一股毛骨悚然的阴冷。

这股凉意似乎渗进陶峦骨髓，她执拗不回头，任由那道幽冷视线打量自己。

每秒变得极其难捱，如同有只尖虫啃噬头皮，偏偏陶峦丝毫不敢动。

终于听见轻轻啪嗒关门声，她整个人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抹去额头汗水。

打算继续按原计划，要带走的衣服全摆在一楼房间床上，今晚不用面对祝聿，明早只需要叫车直接去机场。

她磨蹭着洗脸，肚子独自叫了几声，过了快一个小时才回到房间。

推开木制雕花门，乱糟糟房间变得焕然一新。

本来铺满衣服的床，此时只有一条叠好的轻薄被子和睡衣。

桌上零食垃圾袋不见踪影，和工作有关文件却丝毫没改变位置。

梳妆台台面干净到发亮，早晨几根随意掉落的碎发也被收拾掉，下面摆放几十个崭新购物袋，每个logo都是她熟知的品牌，全称得上是女孩的梦中情牌。

行李箱方正摆放在衣柜门旁，玫瑰花束乖巧靠在拉杆旁。

陶峦迟疑走过去，抱住花束，打开箱子。

里面装满服装配饰，常用的护肤品、唇釉和遮瑕，连香水都变换到她的冬天款，明明是他出差前一天才换了香水用，最边上还立了一盒蜂蜜。

陶峦鼻腔里直泛酸气，心仿佛被撕扯成碎渣。

分手两个字对祝聿过于残忍，可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争。

陶峦不敢去想，祝聿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为她整理房间，为她收拾行李。

她抬头把喉咙酸涩咽下去，从喉咙到胃苦得难受。

灯光被调到护眼档，不至于刺酸眼睛，从而感到眩晕。

凌晨十二点，二楼走廊地板上遗留一只手表。

那是祝聿常戴的手表，陶峦弯腰捡起，手表左端明显凹进去些。

主卧门没关，她犹豫了下没选择敲门，抱着枕头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整个房间全被收入眼帘。

男人西装裤裁剪得当，一双长腿随意岔开，闭眼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叼着烟，仰头缓缓吐出。

修长指间一点猩红闪动，忽隐忽现，白烟缕缕上升，不一会消散不见。

白衬衫没换下，衣摆处还有丝褶皱，其实显眼无比，但她刚才就是没发现。

尽管周身透着疲倦，举手投足间却尽显矜贵。

“晚上吃了吗，我给你做夜宵吧。”

陶峦皱眉揉肚子，忍住胃里想呕的冲动，一步一步朝前走。

Montgolfière热气球火机随意丢在沙发上，其实房子里所有的打火机早被陶峦藏起来，不知道他在哪又找来一个新的。

瞧祝聿还是闭眼不愿说话，陶峦暗自叹息，缓缓倾身，将他的眼镜摘下。

察觉到耳后那抹凉意要离开，祝聿猛地攥住她手腕，一言不发凝眸看向陶峦，带着一种侵略性的窥探感，企图要把她的每瞬都剖析得淋漓尽致。

陶峦呼吸一窒，指尖微微发凉，连心跳都都停滞了几拍。

半晌，祝聿眼中戾气渐渐消散，松开缚住她的手，俯身把烟摁灭在纸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