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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偷袭的瞬间顾云庭双目张大,却见贺兰越唇角微提,似嗤非嗤,冷酷得仿佛千年冰封的面容化开一隙,露出张扬与挑衅,活像计谋得逞后,在敌人面前高晃尾巴,难得一见的勃然生气,鲜活得意气风发。
几乎不假思索,顾云庭广袖一挥,下一瞬,蓬松巨雪如泰山压顶,完全吞没少年。
顾云庭取出若虚,在被“雪山”淹没的少年靴底轻轻抽了一下。
“一下,”他给贺兰越计上数,唇畔生笑,声音抑得冷淡,“再耍赖不算。”
小山般的雪堆忽地坍塌,贺兰越从中坐起身,头发、脸蛋、衣服沾满雪花,他望向顾云庭,凌厉逼人,目中之火勃勃跃动。
霎时,洞天内雪尘飞扬,大小雪圆,几乎连成残影,宛如流星齐攻。
顾云庭也完全不放水,以太虚期的修为身形掠动,迅似风电,快如凌波微影。
一丁点儿雪片都没沾到顾云庭衣角,贺兰越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
隐匿了?顾云庭挑眉,然后欢欣轻笑,不错,小越同学认真了。
他目光垂低,去看四周草叶的动向,人影消失了,但大地会记录痕迹。
一团,两团,三团,雪球不断从从上下左右不同的方位被抛出来。
尽是出其不意的刁钻角度——
但这样慢悠悠的攻击对于太虚宗师来讲实在太弱了!
顾云庭根本不用躲,听风辩位,在被沾到前灵气一震,就把雪球击得粉碎。
“还有半盏茶。”顾云庭算算时间,提醒贺兰越别再慢悠悠耗费时间。
他纵目一扫,发现满地都是碎雪,零零落落,不成气候,就算贺兰越想保持攻势也无雪可用。
顾云庭抬手握住若虚,一大股灵力灌入剑身。若虚边缘寒气喷薄,少顷之后,顾云庭身周三十丈的范围内纷纷扬扬下起雪花,落雪积上芳草与树梢,将洞天装点得闪闪亮亮。
召雪落霜,这是刻在若虚内的阵法,神器器灵的本命法宝可不是只能当遥控飞镖。
积雪均匀地覆盖草地,松散绵软,平整光洁,忽然,干净的雪地上出现半枚鞋印。
顾云庭立刻一团雪抛过去,那枚孤零零的浅印登时如同惊飞之鸟,翅膀扑棱,飞出去一串印子,蜿蜿蜒蜒,像条小蛇在雪地上急匆匆逃跑。
哈哈哈……顾云庭花了好大力气才没让自己笑出声,他腕袖一挥,吹起雪尘,埋掉地上的足印。
时间无声流逝,贺兰越似乎找到了克制雪地的办法,不再暴露痕迹,但同时也没有动作。
“时间快到了。”顾云庭淡声提醒。
“十。”
他开始倒数,空气依旧静悄悄。
“九。”
地面骤然掀起一道雪浪,像掀起的斩击。雪尘四溅如刀弧劈来,顾云庭足下一挪轻巧避了过去。
“八。”
他继续气定神闲地倒数。
洞天内的积雪忽然之间仿佛狂乱,雪浪高高低低,一瞬之间挥出千击万斩,似有人以雪为墨,肆意挥毫,泼墨出山水连绵,交错纵横扑击猎物。
雪沙茫茫,兜头盖脸,这打法真是无赖,顾云庭身形晃动减弱,干脆只躲避大的溅雪,仰颌又一避后,他出声提醒小东西:“扬雪溅尘不算。”
说着,他灵力外震,击破扬到面前来的雪雾。
千山万水被破后,一只孤雁飞出,他握着一团松软的雪,腕下一按,结结实实拍在了顾云庭胸口。携风而至的玄黑衣摆与风共止,雪花相互积压消融雪花,下面是人正在跳动的心脏,贺兰越凌厉的五官被雪洗练更加明晰照人,他眉峰半扬:“算吗?”
养了许久的小孩,终于从死气沉沉中露出神采飞扬的一角,顾云庭心中轻笑,捉住贺兰越手腕,将这只朝自己讨要战果的小狼拉开:“两下。”
雪花在斗篷表面留下一圈深深浅浅的水渍。
“时间到了。”顾云庭松开贺兰越,贺兰越亦松手,将指间残留的雪团扬进雪堆,手臂一收,眼皮一敛,又恢复漠然疏冷的姿态,仿佛根本无所谓输赢。
“击数未满……”顾云庭抖落斗篷雪花,立于花草间,冷定相问,“你偷袭本座襟领那次,怎么算?”
“……”贺兰越一默,淡淡道:“师尊是裁判,自然师尊说了算。”
顾云庭唇角微扬,语气一本正经:“若是三岁小童,就会哀求师尊放他一马,如他心意。”
贺兰越闻言一怔,旋即冷哼:“那师尊再收个弟子吧。”
顾云庭笑而不语,看着贺兰越冷脸耍性,掌心微张,以灵力起风,将洞天内散落的积雪,一点一点扫进落霞池水。贺兰越不声不言,抬起左掌,静默同做。
师徒二人将战场收拾得差不多,一只碧绿蝴蝶忽然不知从何而来,翩跹轻舞,自翅膀抖落下莹莹粉屑,飞到顾云庭身前,两翅一敛,轻轻落在他指尖。
顾云庭眸光略垂,这是道云宗通讯灵蝶。无论长老弟子,道云宗统一为门内之人制发灵蝶传讯,每只灵蝶颜色随主人而各异。
谁的消息?
顾云庭投入一丝灵力,传讯者的声音霎时钻入他识海。平静听完,顾云庭对贺兰越道:“有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