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传送袋回来,棱月去了炼炉室,继续深造。
引路的门徒打开炉顶,棱月谢过,盘坐锻造自身,听见炉外有说话声。
“师傅,您怎么来了?”门徒对着来者清泉,行礼。
清泉点头示意,说,“给炉子加点汤料,助助火性。”
“师傅,用哪种汤料?”
“补火助阳,干姜汤。”清泉一指,便走了。
棱月觉得今日猛火不热,身体内寒意涌现,锻造颇为不顺。
正当诧异之际,被一股浓重的汤汁当天淋下,抬起头,咕噜咕噜被迫喝了好几口。
嗯—,嘴里好辣。棱月如同小狗张大着嘴巴,哈气缓冲。
干姜汤源源不绝从炉顶灌入,热汤热炉。
从脚踝、小腿,激增到胯部,她在干姜汤里翻滚,起起伏伏,汤汁直往肚里灌,里外火辣,真是难熬。
好在,干姜汤在她的胸下便停了。
“加火。”外面的人声传来。
“快被热化了。”棱月闷声说道,体内寒意被驱逐,汗入雨下。
腹部热量开始积聚。
棱月忍着极大的痛苦,开始入定,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干姜汤,在火力的加持下,逐渐被她的身体广纳吸收,在体内绕行,化为水汽,飞出炉口。
“哼。”门徒看着水汽接连不绝,露出嫉妒又羡慕的眼神。
大量辛、热聚于胸前,往各大脉络游走,径直往左掌心而去。
身体好热好热,倒是掌心的小黑冒出头,泡在干姜汤里徜徉。
小黑趴在干姜汤表,吸溜得喝上几口小酌,鼓着肚子朝天,好不惬意。
小黑舒服得化成软泥,慢慢延伸,连同水汽禁锢在汤表。
棱月的身体达到临界,不能再消化这成堆的辛热。
她睁开眼,看见干姜汤上小黑贪婪得铺成大网,挑了眉,喜欢吃那就多吃点。
三花之火在炉内再次燃起,干姜汤在里外之火的加持下,沸腾得更厉害了,如海浪起伏。
小黑铺织得网被扯得稀碎,刚要蹦到棱月面前跳脚,被后背成团的水汽“哄”得直往炉顶蹦去,又重现二重莲花炉的第二重。
炉壁发出沉闷的回击声。
还好有三花之火的感召,将小黑大力拉回,乖巧得窝在掌心,嘴巴翘起。
干姜汤,从腰部、逐渐下降至大腿,三花之火浓缩了干姜的烈性,反而火苗小了一圈。
继续将干姜汤炼化至无,棱月收势,气沉丹田。
丹田饱胀,温温热热,今日这炉干姜汤将她的旧疾治好,通体真是舒坦。
出炉,风起,拂面,化去她浅表燥意,收货颇丰。
“多谢,师兄。”棱月诚心诚意向门徒行礼,表示感谢之情。
“嗯,你真正需要感谢得是我的师傅。”门徒不敢居功,连同一丝嫉妒也随之散去,一般人有这际遇恐怕也无福消受,非意志坚定者不可。
门徒补充道:“我师从,清泉。”
“多谢,师兄提点。”门徒好意提点,棱月岂会不知,这一声“师兄”喊得感情充沛。
门徒笑笑,摆手收拾炉子去了。
棱月转身去了藏书阁。
她有疑惑,找了一本《说文解字》,随便翻翻看看。
“未知死,焉知生。”
“死”,何谓死?
她翻看到书上所注,“澌也,人所离也。从歺从人,凡死之属皆从死。”
古文深奥,合上书,放回书架。走到阁楼护栏外,看着晚霞西落,万物有时。
对面的窗户被风吹得咯吱作响,对堂风袭来,吹得三千发丝飞扬,翻出护栏外,勾缠在远处的树枝上,又落下,擦过鸟的翅膀。
书页被风吹得“沙沙”翻页,爱书之人连忙将窗户关上,恐风折了书页。
书没了动静,连带着她的发丝也倏然荡落,耷拉在护栏之外,没了光彩。
棱月抬步,坐在阁内供誊抄阅读的书案上,开卷有益,当下静心看书。
入境。
等棱月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困在书海之中,层层叠叠的书籍如同重山压在她的后背,让人难以爬起来。
全身只有脑袋露在外面,脚不用说,连手也被重压,术法无望。
胸腔的空气逐渐变得浑浊,窒息油然而生,喘息越来越费劲。
死亡,几步之遥。
“总要死的,早死了事。”白衣棱月出现,坐在高高的书堆上,从高空坠落在棱月耳边,附耳说道。
棱月硬撑着昂首,看着她说“我不服。”
“你不服又能怎样?谁会怜悯你?”白衣棱月轻声轻语,摸着她的下巴。
棱月昂首倔强地看着她。
白衣棱月低眸,双手交叠,衣袖一挥,书堆零零散散开始松动,开始倒塌。
等待时机的棱月趁机逃出,站在白衣棱月的对面,手心三花之火一开,驱散了迷雾。
书掉落在地上,就像一滴水砸开冰面,两人同时往下坠。
一直往下坠,没有尽头。
相伴的是不明的黑雾,是什么黑雾?
棱月倒头拉直身子,踏在白衣棱月的腹部,狠狠踩去。
白衣棱月抓着她的脚踝,借力扭转两人的方位,现在白衣棱月在上。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