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霎时传来动静。
桑岑没回头,绕过知书,就往回走。
“正君,等等奴侍!”
知书跺脚,瞪了眼开门出来的大小姐,小跑着跟上去。
上官芸还是头一次受到桑岑身边伺候的人如此相待,不由脚步微顿。
“鸾玉姐姐。”
叶宿白在身后唤,轻轻的说道,“桑君郎一定是担心你,才寻过来的,鸾玉姐姐快些去寻他吧。”
上官芸回身轻颔了下首,“你早些歇息。”
说着,便跟了上去。
弯弯的月牙西移,月光洒在花树草木间,海棠花繁盛艳丽,花影摇曳。
上官芸在树下拉住了夫郎的手腕,“头也不回的就走,也不说什么事,桑岑,你可真是知道该怎么让我生气。”
桑岑止住步子,抿紧唇,并不答话,也没挣扎。
上官芸僵持片刻,叹了口气,主动走到他身前,微微低下身,“到底什么事?你不肯说,我不逼你,可你来找我了,桑岑。”
上官芸摸上夫郎的脸。
桑岑眼睫颤着,抬起眸,声音里有丝委屈弥漫,愈来愈浓。
“我讨厌海棠,上官芸,我讨厌极了海棠。”
上官芸眸光微顿,下意识往上看,却被一只手拉住袖子,她低下眸,对上了夫郎湿润的,带着控诉的眸光。
“你还看。”
上官芸不由升起无奈,“依你依你,你连要和离,我都依你了。”
桑岑扯着妻主袖子,手指紧攥,低下了眼。
“一说和离,就不闹脾气了。”
上官芸轻嗤,“桑岑,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上官芸拿人没办法的轻掐了把夫郎的脸。
“知不知道你和你那位易先生私下见面,会捅什么篓子?眼下,就算是想送你回府住着,你怕是也不能安生了。”
上官芸站直身,负手低眸。
“我已经往林家递了信,桑岑,这段时日你就去陪陪你的外祖母父她们吧。”
桑岑扑进上官芸怀里,抱紧她的腰,这会儿才张口问,“你进祠堂救我,是不是受伤了?”
上官芸低了下巴,搁在夫郎发顶,将人搂住。
“不是因你的缘故,只是上山时遇上了贼人,不慎受了些小伤。”
桑岑微垂眼帘,静默许久,“上官芸,为什么是叶宿白给你治伤?”
上官芸神情楞了下,想了想,道,“你方才走,是在意这个?”
“嗯。”
桑岑闷闷的应着,头埋在上官芸怀里,即便未瞧真切,依旧为此不可避免的掀起心绪。
叶宿白这个名字,是一道咒,哪怕是听见这个名字,桑岑都有种什么东西要从手里溜走的感觉。
他不想提起,可是忍不住,根本无法想象叶宿白与上官芸戳破窗户纸的画面。
她们那么要好,可以一起喝酒,一起游历,一起惩奸除恶,一起赏尽名山大川,而他只能待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等着她归家。
他想陪她喝酒,却被劝阻喝酒伤身,想要一道远行,却被条条框框束缚,总有各种各样的缘由,阻止他与她待在一处。
一直以来有多嫉妒叶宿白,桑岑就有多羡慕他。
羡慕到甚至想成为他。
桑岑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一丝挫败,他竟然想成为叶宿白,胜过做上官芸的夫郎。
明明叶宿白才该是失败的那一个,他消失了三年,却在他说要和离之后,又出现在了他的妻主面前。
桑岑没法不难受,远比是柳叶臻想要抢走他的妻主,都要来的难受。
桑岑缩在原本该让他感到无比安心的怀抱里,却让恐惧充斥,他所有的在意都来自上官芸,如果和离,是不是真的会有人彻底取代他,站在上官芸的身边。
被上官芸唤夫郎的,从此成为上官芸枕边人的,都会成了别人。
事到临头,桑岑开始动摇了。
柳叶臻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夺走他的妻主,甚至利用爹爹的骨灰,要他甘愿赴死,不再成为他的阻碍,那么无论他怎么做,是不是都代表着妥协之下,是无尽的逆来顺受。
他真的要明知是圈套,还要如他所愿的往里头跳吗?
爹爹的骨灰,真的能靠这样的妥协,拿到手吗?
桑岑恐慌起来,根本没有什么解的局面,要么都失去,要么放弃爹爹的骨灰,不再和离,可无论哪条路,他都不可能做到不顾爹爹。
要怎么办,该怎么办……
“怎么了?”
上官芸察觉到夫郎的颤抖,抱紧了人,轻拍他的背,不解。
“因为宿白?”
桑岑闷哭出声,不断摇头。
上官芸手顿下,有些沙哑开口,“那是为了和离书吗?”
桑岑抱紧妻主的腰,终于委屈巴巴的请求,“可,可以假和离吗?”
上官芸唇角抿紧,忍了忍,一把将人抵在树身上,“就这点出息?”
上官芸掐紧夫郎的腰,额头相贴,一字一句问道。
“嗯,不行吗?”
夫郎红着眼眶,手向上,挂在上官芸颈项,颤颤巍巍的将唇送上。
上官芸偏开脸,冷斥,“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这套。”
桑岑失落低眸,然后一片阴影压下,堵上了他的唇。
“随你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