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从上方滴落,砸在青浣额间,滑向鼻梁,带来冰凉的痒意,她伸手一擦,清润的气息沁入骨髓,只一滴就让她浑身舒畅。
她仔细分辨了一番,这无意间砸到她身上的露珠与天界瑶池圣泉一般无二。
“当时采集的便是这上面的露珠。这上面灵力纯净,用来滋补你这样的灵物正好合适,不过——”
不过滋补不成,反而伤得更重了。
寒风侵体,青浣轻咳出声,容危解开外衫替她披上,“正好来了此地,我再收集些,想来对你疗伤也有裨益。”
她拢了拢衣服,坐在一旁的断石上,看着容危的动作。他伸出一只手,指尖的神力化风而去,牵引着露珠朝着他的方向汇聚而来。
为数不多的霞光赋予它们灵魂,在沉沉雾霭中不断跳跃,打破了沉闷的气息。
这次容危没有用铜钵,那东西不知被自己丢哪里去了,他用的仍旧是那个沾了血的瓷碗。
看见它,青浣脸上又是一烫,可容危倒是很坦然,将灵泉递给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喝,丝毫没有受影响。她越想越不公平,越想越不对劲。
后知后觉地想自己好像是被占了便宜!!!
事情还没查清楚,脑子里一团乱麻,她豪气地将容危递过来的东西一饮而尽,准备先从简单的入手,将瓷碗塞回容危手里,却没有放手。
抬着头,她的眼眸比受伤后深了两分,又经过水汽晕染,水润发亮,只听她掷地有声地开口:“你亲了我,就要嫁给我,不是做戏,是真的要嫁给我。”
容危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十分精彩,震惊不解,眨眼间化为坦然一笑。
霞光被树影剪的细碎,有一束正好落在他的眼睫上,染下一抹柔黄,长睫随着他的呼吸轻颤,缓缓吐出一个好字。
青浣发觉自己心不受自己控制,在胸腔内震天响,只能傻愣愣地承受着他的目光。
“你……答应了?”她不敢相信,容危就这么答应了,“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只不过……”他的声音陡然拉长,向来冷淡的眼底沁出一抹揶揄。
“只不过什么?就知道你在糊弄我!”
“只不过,是你要嫁给我。”
这一刻山风都静了,她无端在容危的眼眸中感受到了灼热,低下头不敢再与她对视。
容危直言答应反而使得她感受到了不对劲。
从而也知道了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的不安是从哪里来的。
她撑着身子缓缓站起来,眼眸中的悸动消失得干干净净。
容危比她高了大半头,她只有仰着脸才看清他的神情:“你是谁?”
就算容危对自己有想法,以他的性子也绝不会应得如此之快。
“呵!”他勾唇轻笑,双目瞬间变得赤红,整个人邪气四溢。
“青玄,你到底要做什么?”
“谁说我是那蠢货!我是容危啊,是你刚刚答应的未过门的夫婿!”语言轻佻,明明是同一张脸,青浣却十分想打他一巴掌。
事实上她也的确这样做了,“啪”的一声脆响,容危的脸微微侧偏。
青浣没力气,一巴掌下手臂在微微颤抖。
“不管你是谁,从容危身上滚下去,咳咳……”
容危垂目抚上微红的面皮,感受到上面传来的余温,下一瞬眼神变得分外狠厉,一把擒住青浣的后颈,带着她贴向自己,恶狠狠地从牙缝之中挤出一句:“我就是容危,为什么不相信?”
额头相贴,气息相融,青浣仿佛魂魄被抽离,她看到了容危的内心世界。
一片尸山血海,目之所及之处不是血池就是焦土,她浑身无法止歇地颤抖。
这里是容危的记忆,他在记忆中恐惧。
“这是哪里?”
“这是哪里?”
有人与她异口同声,稚嫩的嗓音夹着哭声,混着苦沙的风将其卷走数里,无有回音。
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脚下流沙陷落,恶鬼抓住脚腕,像是要将她拽入另一个深渊。
“醒醒!”
指尖的疼痛瞬间将青浣的意识勾回,容危干燥的手掌撑着她的头,发丝摩擦的声音在她听来如同万蚁噬心。她抬手掐住容危的脖子,神力聚集:“再说一遍,滚出来。”
“对……不住,吓到……你了。”手下之人艰难开口。眉头微蹙,眼神清明,模样与之前的容危别无二致,青浣不敢放手,手上的力道却是松了两分。